第17章 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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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花园中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宴会。
宽敞的九曲回廊凉亭内，铺着如火般艳丽的织锦地毯，两排雕花楠木长桌整齐排列，前方设有数个尊贵的主座。
皇帝端坐于正中主位，两侧分别是皇太后与皇弟的席位，东面是玉瑶贵妃与德馨贵妃的座位，西面则安排了贤妃与淑婉贵妃。
林芷若站在角落，一边留意着即将上桌的菜品准备情况，一边暗自思量着这座位安排背后的深意。
自从东宫太子薨逝后，皇帝的同母弟弟便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但这位皇弟却因体弱多病，终日闭门不出。
即便今日的宴席为他预留了座位，那把雕龙描凤的檀木椅依旧空着。
关于皇弟的传言纷纭，有说是皇帝过分宠溺这个幼弟而令其深居简出，也有传是皇太后过度呵护，不愿让他涉足朝堂是非。
但这些都与林芷若无关，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待会要上桌的三十二道御膳。
申时将至，众人正观赏着杂技与歌舞表演，林芷若却在暗中计算着每道菜品的上桌时机。
玉瑶贵妃身边只有采薇一人伺候，其他侍女都在帘幕后待命。
年幼的公主被皇太后照看着，这位容颜依旧的太后娘娘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即便与四位妃子相比也毫不逊色。
林芷若想起御膳房的老师傅们私下议论，说皇太后年纪轻轻就生下皇帝，着实不易。
一阵寒风袭来，林芷若打了个寒颤。
"这风确实大了些，得让人把那道清炖燕窝端上来暖暖身子才是。"她低声嘀咕着。
虽然帘幕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这料峭的秋风。
即便手中捧着暖炉，林芷若和其他侍女们仍觉得寒意阵阵。
其他妃子的侍女们更是冷得瑟瑟发抖，有人甚至站不住脚。
林芷若暗自庆幸自己刚从御膳房过来，身上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令人头疼的是，各位娘娘的侍女们又开始了日常的明争暗斗。
林芷若一边给手中的栗子翻面，一边暗自思量着这些争斗背后的意味。
如今的局势分明：玉瑶贵妃的人马对阵萍兰贵妃的侍女，淑婉贵妃的人与德馨贵妃的侍女针锋相对。
值得一提的是，玉瑶贵妃这边只有三名侍女，人数远逊于对方。
"说我们土气"苏苏忿忿不平地说，"身为侍女不该专心伺候主子吗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安的什么心思"
原来是为了衣着起了争执。
萍兰贵妃的侍女们身着素白锦衣，配着轻纱披帛，确实比玉瑶贵妃这边的侍女华丽许多。
"你说这什么话打扮得丑，辛苦的是主子。难怪会雇用那个丑丫头——"琉璃宫的侍女笑得尖刻。
林芷若手中的栗子差点掉进火盆。
她知道那些人说的丑丫头就是自己，毕竟在这后宫中，她的容貌确实平平无奇。
得意洋洋的宫女是之前和林芷若有过节的人，那时她总是扬言要告到父亲那里。
为了让她闭嘴，林芷若曾经用一道加了特制香料的点心让她吃得满头大汗，从此对方见了她就绕道走。
"看来她还记得那道'火龙点心'的滋味。"林芷若暗自发笑。
那道点心其实只是普通的桂花糕，但她巧妙地在其中添加了一点点花椒粉。
"那丑丫头不在这儿，想必是被抛下了吧。这种人连一件玉饰都拿不到。"宫女显然没认出站在火盆边的林芷若。
看着苏苏气得快要冲上去，林芷若放下手中的栗子，绕到了对方身后。
她故意用手遮住脸上的雀斑，静静地看着那群侍女。
一个侍女先是疑惑地眯眼，随后脸色突变，赶紧在同伴耳边低语。
就像传话游戏一般，消息很快传到了那个趾高气扬的侍女耳中。
对方的手指开始颤抖，脸色煞白地张大了嘴。
"总算认出来了"林芷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那个笑容在对方眼中却仿佛看到了御膳房最锋利的切肉刀。
"啊，啊啊...啊啊！"对方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怎...怎样啦"苏苏一边翻动着火盆里的栗子，一边困惑地看着突然发抖的对手。
她不知道林芷若此刻的笑容有多么令人胆寒，就像当初那道让人吃得满头大汗的"火龙点心"一般。
"啊，啊啊...今...今儿个就姑且放你一马。你...你可得感谢我啊。"
那侍女撂下这句莫名其妙的狠话，就跑到布幕边去了。
明明还有其他空位，她却偏偏选了离林芷若最远的地方。
苏苏她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是很受伤呢。"林芷若一边给栗子撒上桂花糖霜，一边想道。
"受不了，虽然早就觉得她们尽是些讨厌鬼了，但真是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你明明这么可爱。"苏苏歉疚地说。
"没关系，我不在意。"林芷若轻轻摇头，"这事先搁一边，热石头还不用替换吗"
苏苏眉头紧锁，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不用，还是温的。话说回来，她怎么突然开始发抖"
另外两名侍女也是一头雾水。
这些琉璃宫的侍女虽然勤快又好性子，却总是有点傻里傻气。
"谁知道呢，也许是很想去如厕吧。"林芷若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看着火盆里渐渐变金的栗子，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被父母卖掉的试菜侍女，在琉璃宫受尽欺凌整整两个月，甚至因为害怕男人而故意弄脏自己的脸。
苏苏她们总是天马行空地幻想。
就连权无双找她斗嘴这种事，都能被她们想象成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在关心可怜的姑娘。
林芷若实在无法理解她们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不过她也懒得纠正。
另一边的争执仍在继续。
八个身着白衣的侍女与八个穿着暗色衣裳的侍女正在对峙。
前者是德馨贵妃的人，后者则是淑婉贵妃的侍女。
"那边也是水火不容呢。"苏苏一边感慨，一边偷吃着林芷若烤好的栗子。
虽然琉璃宫的人都不敢靠近，但其他人也都各怀心思地躲得远远的，倒让她们吃得自在。
"一个十三岁，一个三十二岁，年岁差距如此之大，自然难以相处。"
"少不更事的德馨贵妃与持重的淑婉贵妃，这般情形可想而知。"贵园轻声说道。
"是啊，毕竟她们过去还是婆媳呢。"喜白点点头，性子虽比苏苏温和，却也爱说闲话。
"婆媳"林芷若听到这个词，不由得偏了偏头。
"这事说来话长。"贵园一边翻动着火盆里的松子，一边压低声音解释。
原来这对势同水火的主仆，竟有着不寻常的渊源。
当今淑婉贵妃曾是先帝的宠妃，而德馨贵妃则是东宫的侧妃。
先帝驾崩后，淑婉以礼佛为由，在寺庙中住了整整一年。
这不过是权贵之家的手段罢了。
林芷若一边给松子撒上桂花蜜，一边听着这宫闱秘事。
"那时候才过了六个春秋呢。"贵园说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林芷若手中的银勺一顿，差点把蜜糖洒在火盆上。
想到皇太后比这更小就进宫，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好在当今圣上虽然偏爱丰腴女子，却没有那等怪癖。
"这世上竟有如此荒唐事。"林芷若看着火光中渐渐泛金的松子，轻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那般年纪的婆婆，简直闻所未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