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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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一番焦急的交谈，张景华、王桂荣和方德凤三位老师的神情愈发凝重，此时，他们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望着彼此，三人眼里满是忧虑与哀伤，心底像被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闷得透不过气来。那只被张景华从新塘边带回来的破鞋，仿佛已经说明了一切，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往最坏的方向想——浩宇，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景华站在一旁，手里紧攥着浩宇的那只破布鞋，藏在身后，像是攥着一个令人心碎的秘密。那布鞋满是泥污，破旧的鞋面诉说着未知的遭遇，他实在不忍，也不敢就这样将它递出去，打破一位母亲最后的念想。他紧咬着下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内心反复挣扎，犹豫再三，最终，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张凤珍跟前。
“张凤珍！”张景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你看看这只鞋子，是不是浩宇的”说着，他递出那只破布鞋，目光始终不敢与张凤珍对视，“我们在新塘的边上看到的……”
张凤珍原本还心存一丝期待，听到这话，整个人猛地一僵，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只鞋子上。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儿子浩宇的鞋子，她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伸出去接鞋子的手，在空中晃了几下才握住。“这是浩宇的！你、你刚刚说啥新塘边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与绝望，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我儿浩宇是不是掉水里去了那新塘的水好深呐，不行，我得去找他去！”话语间，她慌乱地拿起靠在墙边的破雨伞，转身就往屋外冲，脚步踉跄，像是被抽去了脊骨，柔弱又决绝。眼疾手快的三位老师见状，赶忙冲上前，死死拉住她，劝慰的话语堵在嘴边，却被张凤珍的哭声淹没，一时之间，屋内只剩悲痛蔓延。
王桂荣满脸焦急与恳切，一把拉住张凤珍的手臂，苦劝道：“凤珍嫂子！您瞧瞧这外头，雨跟倒水似的，‘噼里啪啦’下个没完没了，那雨幕密得跟帘子似的，几步之外就瞧不清人影啦！况且现在又是深更半夜的，到处乌漆摸黑，伸手都不见五指呀！您这时候要出去找他，可太危险啦！浩宇那孩子机灵着呢，指定是找了个能避雨的地儿躲着呢，您这么毫无头绪地出去，茫茫黑夜，大雨倾盆，哪能寻得着呀倒不如踏踏实实在家等到天亮，等那会儿村里乡亲们都起身了，大伙一起帮忙，人多力量大嘛。说不定啊，天一亮，浩宇自个儿就浑身湿漉漉地跑回来了，啥事没有呢！”
方德凤在一旁也赶忙附和着劝说：“凤珍嫂子，可不是嘛！这黑灯瞎火的，雨又下得这么凶，路都辨不清，田间地头、坑坑洼洼，到处是泥水，滑得很呐。您就算一门心思出去找浩宇，那也只是瞎忙活，纯粹是大海捞针呐。咱都不知道孩子躲在哪儿，贸然出去，不光找不着人，还容易让自己陷入险境。咱就耐住性子，等天亮了，要是浩宇还没回来，咱们马上召集村民，一村老小齐出动，地毯式搜寻，准能把孩子给找着！”
“对啊！张凤珍！”张景华拍了拍张凤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这个节骨眼儿，您可千万不能乱跑乱撞。万一呀，您前脚刚出门，浩宇后脚就回来了，家里却没人，他得多着急呀，难道还得让孩子再出去寻您不成您就稳稳当当地在家待着，说不定过会儿，就听见那熟悉的敲门声，浩宇笑嘻嘻地站在门口了呢。要是一直到天亮，还不见他踪影，您放心，我立马帮您把村民们组织起来，大伙一起帮着找，肯定能把浩宇平安带回来！”
虽然，张凤珍对浩宇的安危已然揪心得如同百爪挠心，尤其是瞧见老师递过来的那只破布鞋时，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那鞋子破旧得不成样子，满是泥污，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仿佛是命运对她发出的不祥预警。一想到这是老师从新塘的边上捡到的，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身子也微微颤抖，满心都被儿子可能遭遇不测的恐惧填满。
她不敢深想，可思绪却不受控制，万一浩宇真的出了事，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捱呀大儿子一家，整日里冷着张脸，对她这个老母亲鲜少过问，更别提贴心关怀、嘘寒问暖了，指望他们在这暮年给自己依靠，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这般念头在心里一转，张凤珍只觉得眼前发黑，大脑像是被浓稠的迷雾死死笼罩，一片空白又满是迷茫，完全没了主意。
她深知在这暴雨倾盆、漆黑如墨的夜里，自己摸黑出去寻找浩宇，不过是大海捞针、徒劳无功之举，可那颗心就像被猫抓着，七上八下，一刻都不得安宁。想着浩宇小小一个人儿，独自处在狂风呼啸、暴雨肆虐的外头，要是能寻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躲着，倒还罢了；但要是失足掉进了水塘，在这恶劣天气里，呼救都难有人听见，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光是想想，张凤珍都觉得心口一阵阵地抽疼。
最终，在三位老师苦口婆心、轮番劝解，言辞恳切又满是关怀，从夜黑雨大出去危险，到孩子说不定很快就会自己回家，一条条理由、一句句安慰，总算让张凤珍强忍着揪心的焦虑，打消了出去寻找儿子的念头，咬着牙决心在家里耐着性子等浩宇归来。彼时，三位老师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虽然是夏季，但经过暴雨的洗礼，气温骤降，寒意直往骨子里钻，难受得脸色都有些发白，见张凤珍情绪稍稳，他们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各自返家。
张凤珍坐在屋内，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打湿了前襟。每一分每一秒于她而言，都像被无限拉长，度日如年。她双手合十，嘴唇微微颤动，在心里一遍又一遍为浩宇默默祈祷，盼着上天垂怜，护着浩宇平平安安回到她身边……
另一边，狂风在暗夜中肆虐，暴雨如注般倾盆而下，天地间仿若只剩无尽的嘈杂与混沌。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浩宇仿若一叶孤舟，飘摇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仅凭脑海中那点模糊记忆，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摸索到了泥巴公路上。那公路在雨水冲刷下，泥泞不堪，每一步踏上去都似被泥沼拖住，可他仿若未觉，光着脚，沿着大路，眼神空洞、漫无目的地向前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