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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城北,江家大宅。 庭院经过简单打扫,角落里堆着几处淡红色的雪。 玻璃窗多半已经破碎,穿堂风一刮,整座大宅都跟着低声呜咽。 海新年和靠扇帮守在院子里,今天早上,又来了七八个江家“响子”站在院门附近抽烟。 这几个“响子”是打哪儿来的呢 前文有言,早在奉天动乱头一天晚上,江家就曾抽调人手,派往各处柜上看守家产。 看场子的保镖也不多,每处柜上只有两个“响子”,外带若干“在帮”弟兄。 昨天夜里情况紧急,赵国砚去往各处柜上召集帮手,便带走了几个“响子”,同时为了节省时间,又叫“在帮”弟兄先行前往江宅支援。 众人满口答应,结果临到危急时刻,竟然一个也没赶到,眼见着关厢失序,便都四散回家去了。 奉天城彻夜动乱,无数商号遭遇明火抢劫。 江家遭难的消息,也随之很快流传开来。 直到今天早上,省城的秩序逐渐恢复,街面上陆续出现老柴巡街,这几个“响子”才敢“擅离职守”,纷纷赶来江家大宅。 同时,闻讯而来的,还有癞子一伙儿。 他们昨晚按照李正西的吩咐,替王正南看守粮店,虽然也曾遭遇几股流民袭击,但毕竟没有碰见线上的合字,更没碰见群贼群盗,因此元气未损,仍旧是二三十号弟兄,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晃晃悠悠地甩着膀子来了。 江家的“响子”,或者说是精锐,始终维持在五十人上下。 昨天夜里,折损过半。 袁新法带领十几个弟兄看守大宅,结果全军覆没;杨剌子带领十几个弟兄增援外宅,也都伤亡惨重,偶有几个侥幸存活下来,却已身负重伤,只吊着一口残气,没个一年半载的修养,恐怕也难以肩扛重担。 如今核算下来,江家的精锐竟只剩下院门附近那几个“响子”,以及昨天夜里护送车队那八个弟兄而已。 甚至于此时此刻,尽管江家的宅院里人满为患,靠扇帮却占据了绝大多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江家的“响子”跟他们不熟,彼此间自然没话可讲,又听说曾经共事的弟兄们昨晚纷纷遇难,就显得愈发沉默寡言,只聚在院门附近闷头抽烟,一个个面色凝重、悲愤交加。 相比之下,癞子等人却显得颇为得意。 心说:东家昨晚遭遇重创,折了那么多弟兄,老 哥几个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也该轮到咱们露头冒尖儿了。 话虽如此,癞子等人也只敢在心中窃喜,表面上却不敢外露任何兴奋。 等不多时,院门外忽然传来轮胎碾压积雪的“嘎吱”声响。 紧接着,就见一个“响子”转头招呼道:“喂,东家回来了!” “是么” 众人听见动静,纷纷拥向门口,旋即又迅速散开两排。 汽车穿过人群,在花坛处缓缓停了下来。 几个“响子”赶忙凑过去拽开车门。 赵国砚面色铁青,最先从副驾驶上跳下来,指着面前那几个弟兄,劈头盖脸地沉声质问:“昨天晚上那几个‘在帮’呢” “这……”众人互相看了看,摇摇头说,“目前还没找到,咱们早上听见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我要那几个孬种的名字!” “是!” “一个都别落下!”赵国砚罕见动怒,黑脸斥责道,“妈的,临阵脱逃,罪无可赦!” 众弟兄纷纷点头道:“砚哥,你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凡是立字据的‘在帮’,家里什么情况,咱都门儿清!” 话音刚落,李正西也从另一边钻出车厢。 靠扇帮立马蜂拥过来,争相询问道:“三哥,没事儿吧” “没事儿,用不着担心我!” 李正西摆了摆手,在人群中找到脸上挂彩的石头,问:“昨晚那几个重伤的弟兄呢,送没送去就医” 石头的神情略显黯淡,叹声回道:“有几个没挺住,半道走了,另外那些人,天还没亮就送去附近的医馆了。”说着,忽然又有点犹豫,“三哥,你看这医药费……” 李正西抬手打断道:“废话,这还用你说么,你待会儿去医馆提一嘴,让他们先垫上,回头我再去给钱,少不了他们的。” 石头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紧接着,江连横也随即钻出车厢。 “干爹!”海新年立马凑过来问,“干妈他们都安顿好了吧” 江连横点点头说:“你干妈没事儿,都挺好的,你这边怎么样” 海新年转身指着东侧院墙的两趟门房,说:“大宅里都已经收拾好了,姑奶奶她……她在二门房。” 昨晚那场血案留下的尸体,大多停放在后院儿,但许如清在江家的地位有所不同,因此就被停放在了二门房的通铺上。 毕竟, 眼下实在不是发丧的时候。 所幸关外酷寒,冰天雪地,倒也不必担心尸身腐坏,白事也能往后拖延几天。 话虽如此,人死讲究入土为安。 许如清一天不下葬,江连横就要暗自歉疚一天。 “我交给你的东西呢”江连横又问,声音低沉了许多。 海新年也悄声回道:“干爹放心,东西就在后院儿西北角的雪堆里埋着呢!” “嗯,抓到的那几个活口呢,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们在大门房,都捆起来了,有人在里面看着呢!” 江连横很满意,该做的事儿,海新年都已经做好了,再有其他的,这小子也做不了主,于是就问:“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过来灭口,或者其他什么行迹可疑的人” 海新年可以肯定,从昨晚到现在,没人过来杀人灭口,但要说到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他就有点叫不准了。 正在迟疑的时候,癞子却先开了腔。 老哥晃晃悠悠,从人群中走到江连横身边,一拍胸脯,撇着大嘴说:“东家,你放心,有咱们哥几个在这镇着,借他八百个胆子,也没人敢过来呀!来就灭了他,一点毛病都不带惯的,您瞧我的就行了!” 江连横微微皱眉,喃喃嘀咕道:“嘶,你是……” “哥,他就是癞子!”李正西见状,赶忙过来介绍道,“昨天晚上,我让他带二三十人,去帮二哥看守粮店去了!” 江连横点了点头,问:“那情况怎么样” “东家,情况就是没有任何情况!”癞子神情得意,绘声绘色地说,“您是不知道,昨儿晚上,南记粮油店那边,也来了几伙刁民,想要趁乱抢粮食,他妈的,那我能答应么,当时我就往门口一戳一站,‘咔’就把刀亮出来了,当场劈了一个,还有谁敢撂屁儿一个都没有呀!当然了,他们这也是忌惮您的威名呀!” 江连横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但又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癞子等人昨晚的确出过力。 想了想,就冲他点点头说:“哥几个辛苦了!” 随后,便招呼海新年过来,带他去大门房审讯哨子李和霍老鬼留下的活口。 癞子等人平时没机会跟江连横搭话,眼下哪肯错过,连忙小跑着凑过来,说:“东家,要审那几个王八蛋,哪还用您亲自动手呀,这事儿交给我了,我有一万种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一万种!” 江连横点头应 付两句,心里却已经对此人相当厌烦。 这小子实在没有眼力见儿,虽说少时沿街乞讨,但是野路子出身,算不得“要”门中人,尤其是傍上西风以后,干脆摇身一变,浑是个地痞流氓,拍马屁不分时间场合,根本不得人意。 现在是什么时候 许如清就躺在二门房里尸骨未寒! 癞子却急于推销自己,恨不能脑袋削尖了往上爬。 这般作态,别说是江连横,就连李正西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癞子——” 李正西快步走过去,一把拦下癞子,脸色阴沉地低声训斥道:“这是你邀功上位的时候么,要是有用到你的地方,东家自然就吩咐了,你他妈瞎凑什么热闹,滚一边儿去!” 癞子一愣,脸上有点挂不住,眼见着李正西等人朝二门房走去,心里就有点疙疙瘩瘩。 旁人过来说:“赖哥,咱在外头等会儿吧!” 癞子撇撇嘴,小声嘀咕道:“这大好的契机,三哥怎么不帮咱们说话呀” “别瞎想,三哥肯定是为了咱们好!” “我瞎想他就算不托举咱们,好歹也别给咱们泼冷水吧,真就这么不乐意让咱们也当‘响子’咱们靠扇帮,昨天晚上也没少出力,这算啥意思呀” 癞子有点想不通,或者说是不甘心,便忍不住暗自嘟囔了几句。 恰在此时,忽听院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众人面色一凛,纷纷按住配枪,侧身望向门外。 少倾,却见一队老柴“轰隆隆”地赶到门前,领队那人,也是一张熟脸。 蒋二爷步履匆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高声问道:“江老板呢江老板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