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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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看向监视器后的张一某，发现到他也皱着眉头。
监视器里的周杰仑继续道：“元祥怎么了”
接下来是龚丽的特写。
她的身躯开始微微发抖，眼里充斥惶恐，却在极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他全都知道了。”
周杰仑神色平静，做了一个瞪大眼睛的表情来表示惊讶，然后眼神左看右看，像是在找周围有没有人偷听，两三秒后才开口：“他会说吗”
李瑕看到这以手抚额，默默把视线移向龚丽的镜头。
这里龚丽没开口，但颤抖的身体以及头上晃动的头饰，无不在表达她内心的惶恐。
许久之后，她终于平复了心情，缓缓起身转向杰仑。
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眼里有挣扎、痛苦，最后带着湿润，却始终没有泪水流下。
嘴唇颤抖了一瞬，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强颜欢笑道：“菊花都绣好了，总要开一回。”
周杰仑眉头微皱，轻微偏了下头，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最后一脸的舍生取义，拱手行礼道：“儿臣知道了。”
“咳咳咳！！”
看到这，李瑕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没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前面几段由于龚丽一直是背对周杰仑，没有同框，所以哪怕两人演技有着肉眼可见的差距，李瑕还能忍。
当两人面对面后，周杰仑那摇头晃脑，眯眼思考的演技被龚丽秒的渣都不剩。
两人的差距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和一个成年人在拔河。
看完后他只想对他说，谁给你的勇气认为龚丽会针对你的，人家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
也不知是不是李瑕的咳嗽声太大，张一某回头看了一眼，没吭声，收回目光看向场间那两人，一脸无奈道：“停！”
随后他站起身，走出监视器，道：“杰仑你……算了，龚丽你来一下。”
拍摄暂停，李瑕想了一下，朝周杰仑那走了过去。
路过导演位置时，隐约听到张一某对龚丽嘱咐着：“你尽量收着点，用情绪带一下他，把他带入角色……”
“诶，你看我就说吧，今晚肯定是被针对了。”
看到李瑕后，周杰仑一脸的垂头丧气。
李瑕一脸无语，也不和他废话，指着他手里的剧本，没好气道：
“刚出场时，你那声‘母后’是用的肯定语气吧。”
“啊”
周杰仑显然没搞懂情况，下意识点了下头。
李瑕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
“啊什么啊，认真听。今晚就是你们行动造反的日子，但母后一直没出现。你进入寝宫，发现母后独坐在梳妆台前，偌大的房间一个侍女都没有，你难道不好奇吗
所以你的眼睛不能直直的看着母后的背影，一定要有一个转头扫视的动作，像这样。”
李瑕怕他听不懂，直接开始示范起来。
他眉头微皱，目光由左及右，微不可察的巡视周围一眼，然后才开口道：“母后”
“懂了吗，就像你刚才‘啊’的那一下。”
“呃，好像懂了。”周杰仑挠挠头。
李瑕指着剧本，接着道：“还有这里，你陡然得知元祥太子知道了你们的造反计划，这是杀头的买卖，哪怕你是王子照样会死。
你一定要把自己带入到杰王子的内心世界去。这一刻可能寝宫外面就埋伏着刀斧手，只等一声令下就冲进来砍死你。
要仿佛心跳漏一拍，惊恐、后怕，别以为瞪个大眼珠子就能表达出人物的感情。
你刚才演得就像提前知道了一切，按部就班的露出设定好的表情，根本没有事发突然的感觉。
你看看人龚丽老师，肢体、语言、眼神、微表情缺一不可。”
周杰仑抿了抿嘴，苦恼道：“可是，你说的这个好难哦，我要怎么进入杰王子的内心”
李瑕不由无语，刚想说你上课怎么学的，突然想到眼前的周同学压根没学过表演，苦思冥想了一会才道：“你上学抽烟吗”
“抽啊！”周杰仑点点头。
李瑕继续道：“你想象一下，你上国中的时候和同学躲到厕所抽烟，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你的肩膀上，回头一看，发现是教导主任……”
李瑕话还没说完，周杰仑就已经一脸的心有余悸，仿佛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对，就是这样，你记住这种感觉，一切从情绪出发。”
李瑕点点头，一脸的孺子可教。
周杰仑看了李瑕一会，突然低下头，语气低沉道：“所以，不是龚丽老师针对我，是我真的很差哦。”
“也不是很差啦。”李瑕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就是让我有些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周杰仑脸上的笑容刚露出一半又被憋了回去，一拳捶向李瑕胸口，笑骂道：“靠北哦，安慰我一下会死啦。”
“哇，你这人怎么酱紫，人家好心提醒你，你还打我。”李瑕捂着胸口，故作伤心。
“表学我讲话啦，你的湾湾腔超烂的。”
两人嬉笑一番，也将周杰仑从低落情绪中拉了回来，问道：“喂，我刚才演的还有什么要改的吗”
李瑕点头道：“最后一幕，王后说菊花绣好了总得开一回，既然已经决定造反，你别皱眉头，因为事已至此，反倒要释然一点，最好稍微咧一下嘴，也算是安慰母亲，让他别为你担忧……”
正说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就听周杰仑朝他背后喊了一声，“张导。”
李瑕这才回头，发现张一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连忙打了声招呼，背后隐隐有冷汗冒出。
在片场一般都是导演给演员讲戏，因为他们最清楚自己想要拍出的效果。
就算导演不讲戏，那也是执行导演或者副导演活。
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场务来给演员讲戏，还是男主角这种戏份重要的角色。
他这已经算是越俎代庖了。
不过张一某似乎没有追究他的意思，虽然眉头有些不展，语气却很平和，道：“我记得原来的张场务家里有事请假了，你是新来的吧，是叫……李瑕”
李瑕连忙点头，把手中的剧本递过去，道：“难得张导记得我。”
张一某看了看手中的剧本，道：“学的导演”
李瑕摇摇头，道：“编导毕业的。”
张一某点点头，道：“戏都讲完了”
李瑕点头道：“差不多了。”
“那行。”张一某把剧本还给周杰仑，挥挥手，道：“准备好了就重新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片场又开始忙碌起来。
张一某坐在监视器后，左右看了看，最后才在身后人群里发现了努力朝这边张望的李瑕，当即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
“张导，您叫我”李瑕走上前问道。
张一某没说话，指了指身后的座位，给他递了一个耳机。
不远处的周杰仑看见这一幕，心中不由安稳了许多。
李瑕给他讲的戏，他虽内心认可，却不敢保证能让张一某这位大导演满意，心里难免有些惴惴。
现在看张导对李瑕的态度，他才安心下来。
“杰王子殿下到”
周杰仑重新进场。
由全景切换特写镜头。
这次他不再直愣愣地看着的龚丽的背影。
眼睛微眯，轻微地扫视左右，脸上稍带疑惑。
“母后”
语气和神态都到位了。
李瑕微微点头，虽然表情还稍显做作，但比起之前好多了。
他注意到张一某也点了点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场中表演继续，当得知母子俩的计划很可能已经泄露时。
周杰仑恰到好处地露出悚然而惊的神情，明显能让人感受到似乎心跳都停了一拍。
李瑕有些意外，果然还得是真情实感啊，看来当年抽烟被抓住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
对此感受最深的无疑是正和周杰仑对戏的龚丽。
如果说之前周杰仑的演技就像牙牙学语的幼童，稚嫩而青涩，那么现在他的演技就好比是一名初中生，有了明显的进步。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老某子是怎么做到让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