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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根的反应几乎不算反应,自从孩子落地那一声嘹亮的大哭,他的嘴角就没合拢过,人来人往的庭院里他被挤来撞去,最后干脆蹲在偏远的屋檐底下,卷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满月时被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呵呵直乐,连什么时候尿了裤子都毫无知觉。

有了孩子,阿七的性格变得温婉随和,在亲友中的口碑越来越高,陈花就不止一次在老太太跟前夸赞她,同样是生了女儿,何妨相互帮帮呢

自从阿七当家,陈花在婆家的地位都提高了一大截,逢年过节的礼品能将她婆婆和妯娌们的嘴塞得严严实实的。长短工们也觉得她有些女人味了,至少一言不合舞刀动斧的事儿不会再出现了,这算不算是下属的福音呢

对于陈根来说,阿七最大的变化就是偶尔会喊他一声:阿根。端来饭菜会递到他手上。洗衣服的时候会把他兜里忘了取出来的眼袋放到窗台上,而不是泡在脏水里。

自从知道她怀孕的那晚他试图亲近她,被她一枕头险些砸晕后,他想要沾一根她头发丝的心思,也像夕阳下的炊烟消散殆尽了。

他想大概是他太粗鲁了,才让她哭得那么伤心,砸得那么狠,陈根望着西下的夕阳,朝两头发情的驴抽了一鞭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七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太难把握了,有的时候你担心她整你,她偏偏温言软语体贴无比,当你觉得已经走进她的心让她接受你了,她却能给你当头一枕头,诺大一袋子扁豆,没砸死他还真是祖上烧了高香。

他担心因为他的关系,阿七会不疼二丫,便尽可能地宠她疼她,将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奉献给这个孩子,看着她一天天的变化,由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婴儿到会笑会爬会叫“嗲”,真是恨不得将眼珠子都挖给她。

虽说孩子是阿七亲生的,可他一点也看不出来阿七对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同,满月之后她就将二丫扔给奶妈,以前该干啥又干啥去了,中午回家遇着院子里玩的招娣抱住亲两口,小手里塞两颗小野果,到了二丫跟前虽然也是亲两口,野果却没有了,陈根知道这是二丫还不会吃野果的缘故,可心里总归不舒服。总觉得阿七对二丫太冷淡,他疑心这是因为他的缘故——她从来都不待见他。

阿七不知道陈根脑补了些什么,否则定会啐他一口,闲得发慌啊,有空不去干活儿,盯着孩子瞧什么。

阿七对二丫虽然表面上跟招娣瞧不出有什么大的差别,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诞下的嫡亲血脉,看着她那双越来越像殷承明的眼,仿佛割出来的双眼皮,小蒲扇般又密又长的睫毛,她真是又爱又怕,有时盯着她一瞧就是半宿,有时又一整天不看她一眼。

这是民国十四年的初春,阿七的心因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软成一滩水,滋润着冰雪下的生命,纷纷舒展着身姿往地面上钻,顶得地上那层薄冰通通破开,似乎整个庄子的人都听到了那噼噼啪啪的破冰声。

时光很快便滑到了八月,阿七老早就预备了中秋礼,说起来她已经一年半没有去过雷家堡了,虽然她怀孕生子期间雷家多次打发人来看她给她送东西,阿娘跟三姐也来过两次,可毕竟跟她回娘家是两码事,无论如何她得带孩子去认认外公了。雷员外跟前,她得亲自下个气儿。

八月十三的下午,陈员外喊阿七去上房,阿七知道肯定是询问关于中秋节的安排,正好将自己的打算汇报了一下:“……各家的礼都已经备好了,姐姐家的早上我已经打发陈杏送过去了,其他几家我交代了她三伯,明天送去就可以。阿爹你看镇上和县里还需不需要再加几份礼县里王员外家的大少爷娶亲,女方是东洋人,据说他们家包了几条街呢,我们要随礼吗”

陈员外沉吟着,指头在一本书上随意地上下扣动,半晌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礼金我想办法,你就别管了。至于其他几家的礼,跟去年一样的吧”

“是的阿爹,又减了一成,连着三年已经减了三成了。”

“嗯,就这样吧,一点一点的减也不显得突兀,你阿奶要是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对了,亲家那边的礼准备好了吗我添了一份已经让陈杏家的归拢到一块儿了,回头你看一看。”阿七道了谢:“那就多谢阿爹了。其实也不必再添,这两年收成不好,各处都一样,我阿爹不会计较的。”

“我自然知道你阿爹的为人,不过阿七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现在是陈家的人,过两年就是陈家的当家人,你阿爹的意思,你可以听着可以应着,却是不能放在心里惦记着,更加不能为个人恩怨拿咱陈家去顶去抗……

“咱陈氏在这陈家庄落户生根也有了百年的基业了,阿七啊,陈家的兴衰存亡和陈家庄百十口人,都握在你手里,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丈夫和女儿,你得为你的后人牢牢守住这份产业,遇事一定要以此为据,三思而行啊!……

“爹呢,也没读过几本书,唯喜一本《菜根谭》,还是你太老爷手里传下来的,这些年也没钻研出什么治国平天下的大学问,只要在修身齐家上有一点收获,就算没有辱没了祖先的教诲。说的这些呢不需要你现在就懂,爹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这几年世道越来越乱,税也越来越重,外面的生意大不如前,这日子啊,还有得熬呢……

“爹知道你是个稳妥人,爹交到你手里的,不仅是我的后人,还有你的,你跟陈家已经血肉相连了……”

“阿爹……\"阿七疑惑地打断了陈员外的话,一丝不安掠过心头,这话听着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陈员外醒过神来,闭上了嘴巴,摸出一个黑旧的烟锅开始装烟,装满了却又不点火,大拇指下意识地压了又压,看了看阿七欲言又止。

阿七则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二丫也过了半岁了,还没去过她舅舅家,我想明天一早就过去,把娃儿带上让她外祖也乐呵乐呵,家里就劳烦阿爹跟阿奶了。”

陈员外点点头,嘘了一口气道:“孩子……这次还是不要去了吧,等春节了再去,那时候她大一些了也不淘气。阿七啊,我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是……省城传来的,跟你二哥有关,消息怕也快到雷家堡了,你收拾收拾就去,陈杏那里我已经让他去准备了……”

“什么我二哥怎么了”

陈员外叹息着摇头,阿七呆住了,几秒之后狂奔出了门。 这次陈杏驾的是马车,陈根也已经在车前等候了,见着阿七,两人都一脸的凝重,看来已经知道了。阿七二话不说就跳上车,陈杏看陈根随后也上去了,立刻赶着马车飞奔起来。

路上,阿七从陈杏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雷二去了省城并没有当什么官儿,而是直接进来治安队,一个月前在一次暴乱中丧生了,消息被雷员外瞒住了,整个雷家庄知道的估计不超过三个人,这次是运尸体回来下葬。

陈员外也是两天前在梅川县城听说的。阿七摸了摸手边的东西,那是陈员外准备的礼:一份丧仪。阿七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被截断在眼眶外。

雷家堡,四处静悄悄的,偶尔有人走动也是步履匆匆,人们都集中到了雷家大院,三三两两或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或蹲在一边唉声叹气。

有为雷二叹息的,有为雷二的寡妇孤儿忧愁的,有为自家来年的租金烦恼的,自然也不乏幸灾乐祸的。

后院里,阿娘躺在床上,泪快流干了,雷大的媳妇守在身边,而另一个屋里,雷二的媳妇已经厥过去了,三个孩子哭成一团,是雷三媳妇和两个远房妯娌在照料。

消息刚传开,给几位姑奶奶报讯的人才打发出去,阿七来的算是早的了。雷员外把自己关在屋里,谁来都不照面,一切交给了雷大和雷三。

阿七进门时,并没有见着雷大,只有一个雷三吩咐两个侄子给写符的阴阳先生打下手儿,抬眼看见阿七跟陈根,赶紧过来招呼,阿七撇开两人,径直进了后院。阿娘一见阿七,“嗷”的一嗓子又号开了:“阿七呀你可来了,老二死得怨啊你可怜的二哥,被那个王八犊子生生害死了……害死了啊我可怜的儿……”

阿七摸了一把泪,抓住阿娘的手,跟大嫂一左一右安慰起阿娘来。过了一会,三姐也来了,娘儿几个又抱头痛哭一番,阿七让三姐陪娘,自己去了二嫂的屋。

二嫂人已经醒了,不声不响只是流泪,三个孩子倒也不哭了,蹲在一边吃着什么,三嫂还在开解,不过翻来覆去就是“看孩子的面”那几句,二嫂毫无反应,倒惹得三嫂不住地抹泪。

阿七看了半晌,二嫂虽然似木头人一般,任几个妯娌说什么都毫无反应,可正是那眼角的晶光暴露了她的内心。虽然难以接受这样的命运,虽然拒绝面对失去丈夫的现实,可也不得不承认,除却一切柔弱的身份,她还是一个母亲!她的三个懵懂的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再也不能没有母亲!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阿七默默地离去,路过二娘的屋子,隐隐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似乎在哭诉着什么。是五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躲进了她阿娘的屋里。阿七没有理会,她沿着园子转了一圈,才在马棚里找到正卖力刷洗马的雷大。

从小,阿七最爱待的地方是羊圈,而雷大雷二喜欢的是马棚,这里最多的时候,曾经拴过十八匹马,现在只剩五匹了, 这五匹马不知被雷大刷洗了多少遍,油光锃亮的,可他似乎视而不见,一刻也不停地刷洗,刷洗。

阿七就看着他刷洗,直到马儿受不了了,打着响鼻侧着身子躲闪起来,他还不罢休。阿七忍无可忍,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雷大不吭声,挣着胳膊还要往刷子上沾水,阿七一脚踢翻了水盆,他才抬眼正视阿七。天光日好,两人却都一脸的雨雾朦胧。

“阿田……就这么没了……”

雷争田,是雷员外给雷二取的大名,雷大叫雷争山,雷四,是争气。

凌晨三点一刻,雷二的棺椁运到了雷家堡庄口。按照惯例,客死他乡的人是不能进村的,不吉利。祭祀仪式就在村外进行了,在阴阳先生的主持下,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吹的吹打的打,哭声嘶哑而凄怆。

火光下 阿七瞧了雷二的棺椁,简易之极,连三底两盖那最基本的格局都没达到,那哪里是棺椁明晃晃就是个木头匣子!

雷四那混蛋,就弄了一个木头匣子收殓了二哥阿七心头大恸,正好一个人嘶哑着嗓子被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哭过来了,细听之下,竟是温茶,阿七一时怒气更甚,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他跟棺木中的雷二掉个个儿。

待他刚到近前,二话不说劈头一个耳光将他扇爬在地,随即抬腿便踹了过去。扶着温茶的是三姐夫汪坤,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趴在了地上,再一看阿七那不要命的架势,赶紧上前拦截,堪堪替温茶挡下了那一脚,饶是阿七一个女子,那一脚也让他脸色刷白,倒吸冷气。

若不是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拦住了阿七,她的第二脚险些又招呼到他身上。趁着这个空档,他换了一口气,连忙道:“七妹妹停手,是我!”

阿七听出了汪坤的声音,停脚不踢,可也没有好声气:“三姐夫你让开,今天我非弄死他不可!”

“七妹妹不要!五妹夫有伤在身,养了一个月才能走几步,你再打他可就真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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