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落单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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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街道上便热闹起来。 宋阳趴在冯晓萱病床边睡了一夜，他到卫生所外面瞧了瞧，只见赶着牛车、挑着担子的人纷纷汇聚到桃源镇唯一的街道上，这才想起，今天是赶集的日子。 蜀地作为改革开放经济变革的前沿阵地，在七八年之前，做生意的人寥寥无几，各地都在打击投机倒把行为。七八年之后，蜀地做生意的人逐渐增多，管理上也不像其他地方那般严格。 不过，市场仍未完全放开，人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这便催生了许多黑市。相关部门只是偶尔去巡查驱赶一下，即便有人被抓到，处罚也不算太重，更何况这里是蜀地边缘山区。 每逢农历二、四、七赶场，到公社售卖物品的大多是周边各个生产队组织来的人。 他们带来地里种的蔬菜、养殖的牛羊和猪崽，还有手工作坊加工的各类食物。 当然，也有人挑着担子、背着背包，售卖从沿海倒卖过来的小商品。 由于地处偏远，监管相对宽松，他们便有了可乘之机，甚至一些县城的人也会抽空专程过来，陕西那边一些村子的人也有不少来凑热闹。 山里的村民带着自家积攒的鸡蛋和待售的鸡鸭到供销社售卖，顺便购置些生活用品。 对于年轻男女而言，这是难得的相亲机会，他们会尽量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些，期待邂逅心仪之人。 而孩子们眼中，赶集就像一场盛大的狂欢，尽管市面上的商品种类有限，但依然能找到各种好吃好玩的，看得目不暇接。小小的集市，热闹非凡。 宋阳心想，今天回去可以顺便买几只小猪崽养着，也该着手这件事了。到明年，要是能长到一百二三十斤，就能杀了过年吃肉。 自家养的猪肉滋补，打猎打到的野味可替代不了。 就拿吃兔子、野鸡来说，旁人觉得能经常吃野味很是羡慕，可实际上，光吃这些瘦肉动物，肚子虽然填饱了，但总感觉不满足。 因为它们没什么油水，吃久了反而容易感到饥饿、浑身乏力，甚至生病。也就是说，不少野味虽美味，却只能解解馋、换换口味，无法长期当作主食。 南方山里的野猪和北方不同，北方野猪体型更大，为抵御寒冬，会早早疯狂进食囤积厚厚的脂肪，而南方野猪基本都是瘦肉。 像黑熊、猪獾、狗獾之类的动物才有油，可这些动物的油总有股让人不太舒服的异味，偶尔吃一两顿还行，吃多了就会心生抵触。所以，家里养猪是必不可少的。 鸡仔倒是不用从集市上买，这年头家养的基本都是土鸡，有土鸡蛋就能自己孵化。 现在家里的鸡都在王宏远那里养着，等有母鸡抱窝时，孵化一些回来养就行。 宋阳倒也不着急，主要是现在没太多粮食喂养，等多挣些钱，买了粮食，一切就好办了。 公社食堂开门后，宋阳去给冯晓萱买了些吃的。她吃完后，接班的女医生给她挂上针水。 王静雅赶到，听说挂完针水就能回去，便简单和冯晓萱聊了几句，让宋阳守着，自己去集市逛逛，说要买些东西先回去。 两个小时后针水挂完，宋阳带着冯晓萱走出卫生所，在集市上逛了起来。走着走着，冯晓萱突然拉了拉宋阳的衣袖，努努嘴示意：“我那天就是从他手里买的果子狸。” 宋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到那个人，心里顿时一紧。 冯晓萱说的人正是吕正虎，此刻他正在一个卖魔芋豆腐的摊位前和人讨价还价。 宋阳微微点头：“我找机会调查一下，毕竟现在没有现场证据。”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笃定：肯定是他！ 冯晓萱没再多说，只是紧紧跟在宋阳身边，继续在街边摊位前看看。 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想买的，冯晓萱也不宜多走动，宋阳便径直来到卖牲口的地方，买了四只足月的猪仔，用竹筐装好，找了根木棒，挑着猪仔和冯晓萱一起回石河子村。 到了盘龙湾，临近中午，王静雅正在家里张罗饭菜。 看到宋阳和冯晓萱进屋，她热情地把冯晓萱迎进去，然后给宋阳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厨房接手做饭。 王静雅自己则领着冯晓萱上楼，去看为她布置的房间。 宋阳对老妈这举动有些无奈，只好把双管猎枪送到楼上房间挂在墙上，又去隔壁冯晓萱的房间看了看。 房间里的木床上铺好了厚实暖和的新被褥，还特意挂了一床新蚊帐，一看就是今天新买的。 两人拉着手坐在床上小声说着话，大概是让冯晓萱安心住下之类的。 宋阳微微一笑，下楼来到厨房接手做饭。 王静雅很舍得，特意买了新鲜的猪肉、豆腐等食材，菜台上放了不少。不得不说，王静雅在这件事上十分用心。 眼看宋建国快收工回来了，宋阳也不耽搁，洗了手便在厨房忙活起来。他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厨艺算不上精湛，但舍得放油，炒出来的菜油光发亮，单是这油香就足以勾起人的食欲。 宋建国收工回来后，宋阳把王静雅和冯晓萱叫下楼，大家围坐在餐厅里用熟漆抛光得漆黑锃亮的木桌旁吃饭。 宋阳看着爸妈一个劲儿地往冯晓萱碗里夹菜，碗里很快堆得满满当当。 冯晓萱连连推辞，却还是没能招架住，只好向宋阳投去求助的目光。宋阳笑着说：“你就敞开了吃，你一来，我爸妈眼里就只有你了，我都成透明人了，也没见他们给我夹一筷子菜。” 王静雅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少废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宋阳撇撇嘴，接着说：“你们也适可而止，别再往她碗里夹菜了，她想吃什么会自己夹，别把人弄得不自在。你们也不知道她爱不爱吃，这么做会让人有压力的，要是她受不了跑了，你们可得负责。” 说完，他把碗放到冯晓萱面前，“吃不完放我碗里。” 冯晓萱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菜分了一半给宋阳，然后看着宋建国和王静雅说：“妈，爸，你们不用管我，我想吃什么自己会动手，这样我有点不习惯。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平常对待就好，不然我总觉得不自在。” “不夹了不夹了，主要是怕你不好意思夹菜。” 宋建国满脸笑意，刚才冯晓萱这一声“爸”，叫得他心里暖洋洋的，“别客气，想吃什么就自己夹，把这儿当成自己家，越随意越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以后就是一家人，别拘束。” 王静雅也是满脸笑容，随即收起笑容，往面前的大碗里夹了三块豆腐，放到宋阳碗里，“省得你说我不给你夹菜。” 这一幕逗得冯晓萱忍不住笑出声，可一笑牵动了后脑勺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收起笑容。 “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啊。”宋建国招呼一声，然后跟宋阳说起另一件事，“昨天公安特派员走访了咱们村和黑潭子村，什么都没发现，说是今天要去岩房坪那边走访，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家伙揪出来。” 去黑潭子村走访都没查出结果，宋阳对他们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至于去岩房坪村走访，宋阳明白他们的意图，那里了解冯晓萱情况的人最多。 这件事宋阳在前天晚上和宋建国一起去卫生所看望冯晓萱时就跟宁家庆说过，该注意的问题都提醒过，倒也不担心。 至于凶手，宋阳打算自己解决，于是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冯晓萱在家，王静雅也没急着去上工，下午就留在盘龙湾，准备打理一下菜地，顺便照顾冯晓萱。 而宋阳则提着双管猎枪，腰间绑着子弹带，带着猎狗往山上走去。 宋建国和王静雅问起，他只说去山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出了村子，宋阳直奔黑潭子村。 吕正虎和封良明家是前几年从外面搬来的，住的地方离黑潭子村有段距离，那片山坡上就只有他们两家人，这倒方便了宋阳探查。 他赶到两家人所在的山坡后面，正好碰上黑潭子村敲响上工的钟声，只见两家人慢悠悠地走出屋子，到下面大路上等着其他上工的人。 看到吕正虎也去上工，宋阳觉得没必要守着了。一般上工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他就算找过去，也没法当着别人的面动手。 既然已经确定是吕正虎，接下来就等他落单的机会。宋阳也不白等，干脆往黑潭子村旁边的山岭走去，看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带回去吃。 没想到，进山半个多小时后，他看到一片山体垮塌堆积的山石缝隙中，有虫子密集地飞进飞出，直觉告诉他，这是一群蜂，而且很可能是蜜蜂。 可走近一看，才发现碎石缝隙中的是一群青米蜂，和蜜蜂大小相仿，它们排成线进进出出，蜂群十分旺盛。 青米蜂分布广泛，各地叫法不同。因为在某些地方它的蜂巢可存续数年，所以又叫万年蜂，也有裤裆蜂、苍蝇蜂、小米蜂等别称。 它还有个名字叫香蜂，宋阳觉得这肯定是个爱吃的人取的，因为他也觉得，这种和蜜蜂差不多大的青米蜂，蜂蛹堪称所有蜂蛹里最美味、最鲜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