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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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肆夜好似被她震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脸，不知为何，此时说话的这个娇滴滴的女子的面庞竟与六年前那个在马背上恣意奔腾，笑声如春日里南归的大雁一般自由而强大的女子，也是祁肆夜想忘却忘不掉的那个人，如戏曲里的面具一般，重合在了一起。 “你认识一个叫沈凌烟的人吗”祁肆夜像着魔一样问出了这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问题。他自知失言，面前的洛羡雪也一脸的疑惑不解。洛氏家主一脉长年居住南疆，而且以她的年纪，六年前凌烟叱咤风云和被处死之时，她应该还是在父兄保护下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这些事，她应该都没听过。 “当然知道。沈氏一族最招摇跋扈的大小姐，也是差点就成为未来皇后的人。天下女子，无不羡慕仰望，想一睹她的风采，可惜我没有这个荣幸。”羡雪说到这，停了一下，却又继续说出一番让祁肆夜又再次失态的话，“不过，我觉得她很蠢，蠢到失去一切的前一刻还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美好向往的幻梦之中…”羡雪还没说完，祁肆夜的手就紧紧捏住了她的下颚，不像是之前那次的挑弄和浓情蜜意，这次他是真的发怒了，手的劲道让羡雪觉得自己的下巴下一刻就要脱臼了。 “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他的目圆睁怒视着，仿佛要将眼前的猎物生吞活剥了。 他是在沈凌烟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开始，才决定要争皇位的。那之前，他只想毁了这一切，这个吃人的皇宫，那些虚伪的宗亲，为了活下去尔虞我诈的权谋诡计，他早已腻了。他只想报复完所有曾伤害践踏自己的仇人后，毁了属于自己亲生父亲的这个朝堂，然后就离开这个恶心的牢笼，逍遥于江湖。可那一夜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如今只想登上九五之尊，只有如此才能颁发一道举全国之力找一人的圣旨，不管沈凌烟此时藏在天下的哪一个角落，他都要找到她。 他与其他所有人想法都不一样，他坚信她绝没有死，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凌烟还与自己一同于这嗜血残酷的人世间呼吸着。 所以，即使夺取皇位之路荆棘满布，即使自己满身疮痍，他也绝不会以牺牲凌烟为代价，她是他的初心和终路。 羡雪本只是因他问到这个意料之外的人物而故意说这些来试探他对沈凌烟此人的态度，却没想到还把自己赔了进去，无奈之下只好服软讨好。 “殿下怎么生气了，沈凌烟有着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完美，我不过也不能免俗罢了，殿下难道不能理解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吗”她愈加娇滴滴地看着祁肆夜，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祁肆夜也惊觉自己反应过度，不该这样对一个柔弱不堪的女子。何况还是自己这几日朝思暮想之人。 自己鲁莽在先，抛给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也只能敷衍乱答了。祁肆夜松开了掐着羡雪的手，眼中带着歉意，可嘴上却依旧未松口。“我知洛氏和羡雪姑娘定是在入翎都前就开始筹划如此大计，长街蒙面，大张旗鼓入城，靠一张落花美人图便赢得名声和钱财，好似在向整个翎都宣告你来了。”羡雪注意到他竟然不再叫自己洛小姐，而是直呼名讳。 “接着巧借选花魁之名，设头奖五十两黄金，引得众人纷纷跟风投钱。但头奖不过噱头，所有买花之银钱总和应该远远高于了头奖吧霓裳坊看似豪爽一掷千金，实则暗地里赚得盆满钵满。不过我想钱对洛氏来说是最不值一提之事，毕竟你们如今财产早已富可敌国，而搜罗翎都高门富户的内庭之事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羡雪把玩羽叶飞花的手停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笑跟数日前，祁肆夜拿着天价买的落花香车图时露出的笑容出奇的相似，都是一副看透了对方也是一个心思机巧之人的得意中带着几分惺惺相惜之笑。 “哦我如何能得知殿下意指之事”祁肆夜看羡雪又开始装傻充愣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可爱。 “几日前，我乔装私访了霓裳坊的画廊，也就是热闹非凡的买花献画之所。只见霓裳坊之人将花费超过二十两银子之人的住所、名讳等记录在册，说是要择日去府上送谢礼。” “那又如何翎都大户所住之地几乎人尽皆知，毕竟宅大地博，这些不是什么秘密吧”羡雪故意反驳道。 “住址和名讳虽不算什么隐秘之事，可是却能让你们在短短几日之间，就将翎都能一口气出二十两银子当作游戏赌资的那些挥金如土的门户全部拟成名单，这不仅是以后能常常出入歌舞坊的意向客人，还是在翎都有一定影响力能搅弄风云之士。我想这一定能为你，当然现在是为我们之后的计划铺路。 但更重要的是，送谢礼这件事看似举手之劳，实则大有文章。要送礼，首先就需得送对人不是吗高门大宅里人情复杂，霓裳坊日后如想要将礼交给对的人，此人当日就必须留下他在宅中之身份。他是几房的庶子嫡子，家中排行第几甚至父母的名讳、所住院落的名字都会有所提及。如此，霓裳坊和洛氏就能大致了解张府王府李府家有几口，几房，几代人，还有在府中谁是能说得上话的家主，谁又是偏居一隅的无名少爷。虽难以一窥全貌，细节也探问有限，但至少你对翎都不再是一无所知，盲人摸象了。谁又能知道这些所谓“人脉”，以后会不会成为决胜之际的转机呢” “既然您都已将洛氏之举看得如此透彻，我也不必再藏拙。入翎都之前，我们就决定扶持于殿下。但我却没料到殿下和锦王会先来找我。其中可是有何玄机就算锦王好色爱凑热闹，以我们对永王殿下的了解，您并不是贪恋俗世之人。”祁肆夜笑了，他看了看今日身着的一身玄衣，为了随时应付追杀之人的利落打扮，还有腰间常佩的防身小刀，大概女子见了都怕得退避三舍了吧，当然除了眼前这位。他确实不像是会去歌舞坊与舞姬调情的花花公子。 “是我的父皇。”祁肆夜将那日翎帝的话尽数告知羡雪。羡雪低着头默默听着，但黑色透亮的眼珠却时不时地轻轻转动着，她也在思考翎帝这番将洛氏毫不留情拉入朝堂战局的指示。 “已经过去数月，殿下如今对这番话可斟酌出什么意味了吗”祁肆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竟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想明白了大概祁霁华现在都未曾想通之事。 “不可言说，不过你我都心知肚明。”二人相视一笑，就如相识相知多年的老友。 “可有件事困扰我多日，还请羡雪姑娘为我解惑。”他的眸子又暗了下来。 “你处心积虑想要花灯节入宫献舞意欲何为想做我父皇的妃子还是看上了哪位皇亲国戚又或者是，想入宫行刺”他说最后这句时，眼神凌厉得像是他腰间那把刀的刀锋，攻势让敌人无法防御。 我倒是很想行刺，不过时机未到。现下我只是想要回那个地方见见故地是否如旧，故人是否安好罢了。羡雪暗想。她要向这个浸满忠臣鲜血的皇宫宣告，她又回来了，从烈火焚身的地域回来了。这一次，她定要让所有人血债血偿。她握紧掌心，不过眼神依然能保持柔软娇媚的少女模样，洛羽尘这几年对她的训练还是颇有成效的。 不过这些真实想法，她自然是不能与祁肆夜交代清楚的。她起身悠然坐到了祁肆夜身旁，拂袖搂住他的肩，祁肆夜怕她坐不稳，顺势也扶住了她的腰。 二人四目相对，其中似有无限柔情和蜜意，好似刚才这间屋子里谈的不是天下大事和朝政权谋，而是闺房之乐。 “殿下说笑了，借洛氏一百个胆我们也不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殿下也知洛氏想要进入朝堂之心，而这第一步棋嘛，自然就是我喽。”说着，羡雪将手指放在祁肆夜的胸口，轻轻一点点向下滑落。 “我进宫就是要为我自己挑选未来的夫婿。既然洛氏要我嫁入皇室，我当然就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我可不想仅仅成为洛氏联姻的工具，我洛羡雪要嫁也要嫁一个自己喜欢之人。不过皇上太老了，我自然是看不上。”说着，羡雪似狐狸的眼睛撩人地打量起祁肆夜来。 “那我呢”祁肆夜的嘴邪魅一勾，他的心中竟升起一种别人口中常说自己却从没感受过的“幸福”的错觉。他从未想过成家，自己这样的恶魔，杀人倒是得心应手，但如何爱一个人却让他手足无措。但此时面对怀中女子，他却动了一丝愿意成家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