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缚日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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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肺腑被挤压得几乎爆裂时才发现，深渊根本不是在下坠。十二具帝袍白骨托举的青铜心脏正在将他们往"上"拉——如果这里还存在方向的话。那些浸透血渍的铜钱从佛龛里渗出，每个铜钱的方孔都映出二人不同的死亡场景：有时是青云剑贯穿梦璃的胸膛，有时是玄天镜碎片扎进叶尘咽喉，更多是他们彼此将利器捅入对方心脏的画面。 青铜心脏表面的纹路突然爆亮，叶尘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刺向梦璃脖颈，而梦璃的玄天镜罗盘正迸发幽蓝光芒直取他眉心。两人残存的理智让兵器在最后一寸生生偏转，剑锋堪堪擦着耳际划过，溅起的火星却点燃了空气中飘浮的铜钱。被烧灼的铜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每个燃烧的方孔里都挤出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 "时辰到了。"十二具白骨突然同时开口，它们颌骨开合间掉出金色的沙粒，"该收血债了。" 青铜心脏跳动第二下时，叶尘惊觉自己右手的衰老纹路正在向肩膀蔓延。他看见二十步外漂浮着另一个自己——是个鸡皮鹤发的老者，脖颈缠绕着青铜锁链，而那具苍老躯壳的腹部裂口处，正渗出与他们脚下相同的混沌血雾。 梦璃突然扯开衣襟。她心口浮现的并非伤痕，而是块蠕动的青铜，表面布满青黑色的血管："这才是禁术真正的......"话音未落，她的声带突然被某种无形之物掐住。漂浮的青铜门零件开始组合重组，最终拼成半截顶天立地的巨门，门缝里漏出的光不是来自现世，倒像是煮沸的星海。 当第三声心跳炸响，叶尘的剑突然刺穿了自己左掌。这不是幻觉——他的身体正在被数十个不同时空的"叶尘"争夺操控权。某个瞬间他望见五岁时的自己溺死在村口池塘，转而又变成三百岁模样的自己在星空下化作石像。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虚影，而是所有残破命运中唯一共通的存在：每个"叶尘"背后都悬浮着完整的十二扇青铜巨门。 "看脚下！"梦璃嘶哑的呼喊带着血沫。 他们立足的深渊底部正在浮现出巨大的日晷图案，晷针是插在中央的青铜戟。晷盘刻度并非十二时辰，而是用扭曲的古篆写着"破、灭、劫、归"。先前被他们斩碎的无头佛龛残骸正沿着特定轨迹移动，每块碎片移动都会令晷针偏转三寸——而叶尘清晰感受到，每次偏转都在抽取他三年阳寿。 十二具帝袍白骨突然起身排列成环。它们撕下自己的肋骨插进晷盘边缘，骨节上原本黯淡的符文开始流动金光。梦璃突然剧烈抽搐，那块心口的青铜竟生出根须扎入晷盘，她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色。叶尘忍着经脉寸断的剧痛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钉死在"灭"字刻度上，四肢正逐渐沙化。 "是缚日轮。"倒影梦璃的声音突然从某个青铜碎片里传来，这次她的脸庞布满青苔，"当年天帝用这个困住烛九阴，剐其骨剥其皮三百六十日轮转......我们现在是祭品也是阵眼！" 叶尘突然注意到所有移动的佛龛碎片都残留着头骨刻痕。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云剑上，燃烧的剑魂终于暂时压过体内混乱的时空侵蚀。当剑尖挑飞第三块刻着"乙未"年号的头骨残片时，晷针猛地逆时针转动半圈——深渊突然下起赤红色的雪，那些雪片在触碰青铜戟的瞬间化作锁链，将十二具白骨牢牢捆缚。 机会稍纵即逝。梦璃忍着剜心之痛，用玄天镜碎片割开那块寄生在胸口的青铜。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如岩浆的星芒。这些星芒在空中结成鸾鸟形态，撞向最中央的太初之门虚影。门缝中伸出的巨爪与鸾鸟相撞的刹那，整个缚日轮大阵出现半息凝滞。 "坎宫走寅，震位踏卯！"叶尘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幼时师父教过的二十八宿步。青云剑在地上拖出火星，剑气勾连的位置恰好是晷盘"劫"字对应的星位。当他第七步踏在"归"字边缘时，深渊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命格符——原来整个大阵竟是某个存在的命盘显化！ 青铜心脏突然挣脱白骨掌控，跳动着扑向梦璃伤口。叶尘的剑比它更快，裹挟着本命精血的剑锋直刺命盘中央的"归"字。天地间响起琉璃碎裂的脆响，所有悬浮的青铜门碎片突然定格，接着开始朝不同时空维度坍缩。 当最后一块碎片消失时，他们跌坐在满地血污中。但胜利的曙光尚未降临——十二具帝袍白骨融化成的金水正渗入大地，凝结成三百六十面青铜镜。每面镜中都站着头戴帝冕的身影，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手中的玉笏刻着相同的文字："未时三刻，天倾西北，当有愚者持烛照虚。" 最惊悚的是某面铜镜里浮现的景象：浑身缠绕青铜锁链的老年叶尘正跪在太初之门前，而他怀中抱着的赫然是只剩半边躯干的梦璃尸身。镜中伸出的枯手突然拽住二人脚踝，沙哑的声音像是从黄泉深处传来："这次逃脱消耗了你们八百世的气运......猜猜下次轮回还剩多少时辰" 话音未落，西北天际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两人同时呕出掺着星砂的黑血，发现彼此的右手掌心都浮现出青铜戟形状的烙印——与缚日轮中央那柄晷针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