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孽镜照残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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桫椤木牌位浮出淤泥的瞬间，暗河底忽然凝结出冰面般的镜层。蓑衣人手中脑浆凝成的降魔杵突然调转方向，重重劈在镜面中央。裂纹从杵尖蔓延出九道血丝，每一道血丝里都挤着半具婴尸的残躯。残躯手指扒住裂口，争先恐后地要将牌位拖入镜中世界。 叶尘脚底玉甲根须骤然收缩，勒碎三块河底青砖。砖缝里溢出的黑水在他身侧聚成扭曲的人形，人形腹部凸起处渐渐显露出冰棺少女下葬时佩戴的玉玲珑。玉器在浊流中发出七声脆响，每一响都激得孽镜表面多裂一寸。 蓑衣人腹腔内的百足尸虫突然暴走，虫身断裂处喷出青烟裹住牌位。烟中浮出九枚青铜眼珠，眼瞳里映着历代祭司在孽镜台前剜取孕妇胎衣的场面。叶尘左手刚触到玉玲珑边缘，镜中突然探出条猩红长舌，舌苔上生满倒刺扎穿他小臂。 尸虫操控的妖物甩尾抽塌半面河床，暴露深处埋着的三丈高铜镜台。台面凹陷处积着半尺厚的凝血，血中插着把折断的戥魂秤。秤盘沾着未褪色的胭脂，秤砣上阴刻的「叶」字突然滴落黑血，浸透玉玲珑的表面纹路。 孽镜深处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十八块残破的镜片从河底激射而出。每块碎片割过处都会留下道青灰色咒痕，第三块碎片擦着叶尘耳廓飞过，带起的阴风里忽然掺进冰棺少女分娩时的痛嚎。蓑衣人趁乱抓住两片碎镜插入眼眶，黑血顺着镜面裂缝汩汩涌出，凝成条锁链死死捆住桫椤木牌位。 玉玲珑突然自行浮空，迸射的冷光穿透尸虫喷吐的毒网。光照到铜镜台时，台面凝血突然沸腾，爬出九具浑身裹满胎毛的玉雕尸。尸身关节处嵌着青铜轴，走动时发出棺材钉摩擦的吱呀声。第二具玉尸张开嘴的刹那，舌根处弹射出支沾满绿锈的透骨钉，钉尖离叶尘咽喉仅差半寸。 蓑衣人扯断右手三根指骨掷向孽镜台，碎骨入血即化成三条铁线蛇。蛇身缠住戥魂秤的秤杆，将秤砣甩向叶尘后心。玉甲根须暴涨护主的瞬间，桫椤木牌位突然炸出十三道紫雷，雷火在河底灼烧出冰棺少女被活埋时的土坑轮廓。 铜镜台在此刻完全复苏，台面翻出个七窍流血的石雕傩面。傩面每道裂痕中都渗出朱砂粉，粉雾凝结处浮出六具悬空的血龛。每具龛门都镶嵌着孕妇的肚脐石，龛内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刺耳声响。第五具血龛门帘掀开半寸，露出只布满尸斑的新生儿手掌。 叶尘胸前的烙痕突然滚烫如烙铁，玉甲根须裹挟着尸虫毒液刺入孽镜裂缝。镜中世界忽然翻转，照出三百年前初代尸胎诞生的炼尸窑——冰棺少女被铁链锁在窑心，隆起的腹部被活剖开取出婴胎，胎身沾着血就被抛入沸腾的铜炉。 蓑衣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剩余半张面皮突然剥离。面皮下露出的腐烂肌肉纹路竟与傩面裂痕完全吻合，他抬脚踏碎两具玉尸，从脊柱里抽出柄裹着胎膜的青铜剑。剑身划过孽镜台时，台面凝结的凝血突然倒流成瀑布，浇得血龛门帘上的肚脐石啪啪炸裂。 第三具血龛内突然探出颗硕大的畸形头颅，头颅裂开的嘴角淌出墨绿毒涎。涎液滴在河底立即腐蚀出七个孔洞，每个孔洞都探出条拴着青铜铃铛的脐带。玉玲珑突然自行解体，碎片嵌入叶尘周身大穴，强行激发玉甲深处封存的祭司咒力。 桫椤木牌位受毒涎侵蚀显现出阴文真容——初代尸胎的埋骨地竟在叶氏宗祠地底三十丈的血池。蓑衣人挥剑劈开第四具血龛的瞬间，龛内爆出团粘稠黑雾。雾中伸出九条锁魂链缠住叶尘脖颈，链结处挂着的铜牌刻着他出生时祭司批下的死命签。 玉甲根须崩断三根的刹那，孽镜台底传出棺木落钉的闷响。台面凝血突然蒸腾成血雾，凝结出七十二盏悬浮的人皮灯笼。每盏灯笼上都用金漆描绘着孕妇分娩惨死的画面，灯火忽明忽暗间映得铜镜台背面浮出冰棺完整的秘纹图。 蓑衣人突然后跃七步，将青铜剑插入自己天灵盖。剑尖穿透颅骨钉进孽镜台时，黑血顺着剑槽流入镜面。那些被封印的镜中怨灵突然撕开裂缝，六具血龛门帘同时破碎，冲出十九道缠着裹尸布的血影。 尸虫在此时彻底化灰，灰烬落处生出的紫黑色苔藓疯狂吞噬河水。玉甲根须吸饱苔藓毒素后暴涨十丈，硬生生拽塌三具血龛。叶尘借着根须弹射之力纵身扑向孽镜台核心，右掌按在傩面眉心处的瞬间，冰棺少女被活祭的记忆如洪流灌入灵台。 血龛内涌出的凶物突然集体调头，腐烂的眼窝里射出三百根阴骨针。玉甲表面腾起咒文抵住大半攻击，仍有七针穿透护体青光扎入右肋。叶尘呕出的血溅在傩面裂痕处，突然激发铜镜台底部暗藏的转轮机关——台座翻转露出个漆黑的竖井，井壁贴满未足月胎儿的脚底皮。 蓑衣人发狂般拽出颅内的青铜剑，剑身残留的脑浆凝成道符咒劈向竖井。井口霎时喷出九股青黑色烟柱，烟中浮动的分明是初代尸胎在血池修炼的残影。桫椤木牌位突然挣断锁链腾空，精准嵌入竖井顶端的凹槽，井下当即传来铁链绞动巨物的轰鸣。 孽镜在这轰鸣声中彻底碎裂，万千镜片倒悬成阴险的杀阵。玉甲根寸寸崩裂时，叶尘抓住半块镜片划破掌心，血染的镜面突然映出冰棺少女被割裂的命线。他借这点清明窥破阵眼所在，翻身跃入井口的瞬间，二十盏人皮灯笼同时炸成火球。 井底是倒置的青铜祭坛，底部悬着具裹在蛛网中的冰玉棺。棺盖上布满暗红色霉斑，霉斑勾勒出的正是蓑衣人腐烂面容的轮廓。八条碗口粗的青铜链从棺底延伸至井壁，链身上数以万计的倒刺都挂着干瘪的胎盘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