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聚昌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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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书房后，貂聚昌随着狐王妖月儿穿过有四个守卫把守的拱门，来到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宅子。 宅子里处处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不仅庭院中和走道上分布着不少或明或暗的岗哨，就连屋顶上也设有两三个用来观察戒备的小窗。树丛花圃间更是暗藏着诸多机关，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此地的重要性。 貂聚昌留意到，在四座独立的房舍中，除了东面那座有人员在上方小窗监视外，其余三座房舍的门前，都各有四个身着护甲的守卫，严密把守着仅容两人通行的房门。每处都是两个守卫面朝外面，另外两个则对着紧闭的房门。 “这里是月儿用来安置一些比较特殊客人的住所，现在算上刚才那位，一共住着三位客人。当然，这可不包括地下水牢里的人哦。” 妖月儿微笑着，轻声介绍道。 这儿的守卫都经过了严格训练，他们皆是妖月儿极为信任的战士，其中还有些是妖月儿从死囚救下、只效忠于她的死士。即便此刻妖月儿带着貂聚昌经过，他们的目光也只是在两人身上，尤其是从未见过的貂聚昌身上稍作停留，便又迅速回到警戒方向，连基本的行礼都没有。 有地下水牢貂聚昌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讶异。 正想着，地下隐隐传来几个女子有气无力的哭喊声。 “水牢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貂聚昌施展精神感应探察了一番，发现除了守卫、明暗哨以及住在厢房内的人之外，只有三个精神气息集中在厢房地下不远处，就在那唯一一个无人把守的房间下方。 没人把守，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吧。貂聚昌暗自思忖着。 “都是些犯了过错的仆人罢了，月儿只是略作惩戒而已。” 妖月儿有些疑惑，不明白貂聚昌为何会关心这事。 “既然你期望建立的是一个无需凭借强大武力，就能维持家庭安乐的国度，那只是犯了点小错的话，似乎没必要这样做吧难道不这样处罚，她们就不会改过了吗” 貂聚昌不太高兴地摇了摇头，一直以来，他鲜少遇到女性作为强劲对手，而且在他心里，女孩子是用来疼惜、宠爱的，哪能关在水牢里呢。 “我知道你有自己管教仆役的方式，不过既然不是敌人，这般做法确实不妥。” 貂聚昌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出现。 “月儿懂了，界主莫要生气，月儿这就去改便是了。” 妖月儿笑了笑，伸手招来一个守在面前房间门口的侍卫，吩咐道：“去让人把水牢里的人放出来，等她们休息好了，晚点再过来找我。” 侍卫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那无人把守的房舍走去。 随后，妖月儿带着貂聚昌进入了那有三个守卫把守的房间。 一进屋，貂聚昌看到屋内武王的状况，不由得一愣。 此时的老人身上已没了先前那股难闻的气味，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可他的样子却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老人虽躺在床上，但其头部和身体都被一个铁制的物件固定着。颈部套着一根指头粗细的圆形铁箍，额头上也有同样的铁箍，双手分别被较小的铁环锁住，连着腰上较粗的铁环，双脚脚踝处也戴着铁环，这些铁环又连接到背部一块一寸厚、手掌宽的铁板上，整个人以一种张开双脚的跪姿被放置在床上。 老人依旧昏迷着，就算醒来，估计能动的也就只剩下手指和嘴巴了。 “他功力太高了，不这样做的话，一旦醒来怕是会大肆破坏这里，月儿这就叫人放开他。” 妖月儿脸上闪过一丝难掩的异样，毕竟刚在貂聚昌要求放了水牢里的人之后，又让他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着实有些忐忑，不知道貂聚昌会作何反应。 “等等。” 出乎妖月儿意料的是，貂聚昌制止了她，“我先查看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其实早在与老人对战之时，貂聚昌就对老人运用气劲的方式感到诧异了。 老人释放气劲时，和貂聚昌以往所见到的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释放气劲的情况都不一样。老人的气劲似乎更为凝结、强劲，仿佛是从气脉中被高压挤出一般，不仅能够迅速凝结成型，而且消散的速度也不像一般真气那样快。 貂聚昌自认为自己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可那样做会消耗他身上极大的力量，在对战时基本是不适用的。 但要是说老人的修为高深到可以随意驱使、消耗自己的真气，那又不该出现后来脱力昏厥的情况呀。 所以，貂聚昌对老人的气脉情况十分好奇，毕竟当下若能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能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和一般人大致相同。” 貂聚昌施展神识探查着老人的身体，他虚放在老人身体外的右手透着微微红光，随着他探查的方向移动，到最后，右手始终在老人右脑经右耳到左胸的路线上来回游移，“他…… 心脉有问题。” 貂聚昌察觉到老人唯独心脉的情况与正常人不一样。 “过来一下。” 貂聚昌皱着眉头，转头对妖月儿说道。 妖月儿虽不清楚貂聚昌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了一声，走到了他身边。 紧接着，貂聚昌将张开的右手放到妖月儿左边脑袋旁，妖月儿只觉左眼突然泛起一层血红雾气，同时微微发热，就好像有高温的东西贴在皮肤外面一样。随着貂聚昌右手的移动，那火热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左胸处才消失。 “这是…… 怎么回事呀” 待貂聚昌睁开眼睛，放下右手后，妖月儿轻声问道。 原来，貂聚昌先是察觉到老人身体的异样，这才以妖月儿作对比，以此确定魔界之人在穴位与脉络方面和人间界的人一般是没什么差别的。 心脉有问题，难怪这人会有些疯疯癫癫的！貂聚昌心里暗自想着，又看了妖月儿一眼。 她之前说过，要想行事顺利，最好能得到武王的支持，不然就只能除掉他，取代他的身份地位。可要是不先治好他这疯癫的状况，又该如何谈合作呢 确定了该做的事，貂聚昌不再迟疑，趁着老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往其身上输入精神力量，逐一调整老人心脉处那些开闭混乱的穴位状态，将其恢复到正常人的情形。 “咦…… 老婆，天亮了啦！” 老人突然试着动了动被固定的脑袋，嘴里吐出类似梦呓的话语，紧接着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貂聚昌和妖月儿。 “你们是谁我老婆…… 儿子……” 被尊称为武王的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瞪大了如豆子般的双眼，眼泪夺眶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咱们先出去吧，让他宣泄一下情绪。” 妖月儿聪慧过人，又知晓过往发生在老人身上的那些事，大致猜到是在界主刚才施展的奇术作用下，武王想起了一些过去的经历，这才如此失态。 貂聚昌点了点头，随后伸手运力，捏断了老人颈边、额上、双手双脚上的圆形箍环，让老人的身体摆脱了禁锢。 原来武王是心脉闭锁，才使得他身上的真气被强行从其他经脉 “挤” 了出来，所以气劲才会那般凝聚，释放又如此迅速。 只是，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怎么会拥有这般强大的真气力量呢难道是学了什么特别的功法吗 貂聚昌回想着刚才观察到的老人体内真气运转的方式，虽说有着独特的走向，可并没有特别突出、奇特的地方呀。充其量也就是一种培气练劲的心法，甚至都称不上是正统的武功心法，只能算是养气健身的法门罢了。 那为什么他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真气呢难道仅仅因为心脉闭锁吗应该不是的，那样庞大的真气量不可能是心脉闭锁之后才产生的，那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站在门外，貂聚昌陷入了沉思，身旁的妖月儿则一脸担忧地留意着屋内的情况。包括去放了水牢里仆役出来的那个守卫在内，四个守卫丝毫不敢松懈，就守在两人与房门之间，用身体筑起了一道防卫线。 武王的哭声持续了十多分钟，停下后不久，房门打开了，出现的正是已经被放开的、有着暗玄武属地最强称号，同时也是暗玄武属地领主的老人。 “管云常多谢先生的明性大德。” 老人恭敬地作揖一拜，显然有着不同于魔界一般人的文教素养，与之前那疯狂好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管老言重了。” 貂聚昌也赶忙作揖回礼，心里越发觉得这里和他曾去过的异世界有诸多相似之处，就连作揖这一礼节都一样。 “武王大人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吗” 妖月儿微笑着问道，半点没了之前向貂聚昌提议若不合就杀掉对方时的那种凶狠劲儿。 “武王…… 我真的当上武王了那我老婆他们真的被我……” 武王管云常颤抖着声音，像是要确认那些他本以为是梦境的事，“对…… 你是狐王妖月儿，那一切都是真的……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突然，老人一头就往旁边的门柱上撞去。 一道血红色、犹如实质般的真气瞬间出现，挡在了老人与门柱之间，正是貂聚昌及时发出气劲，阻止了老人的寻死之举。 事发突然，貂聚昌情急之下，让真气单从靠近老人的右手食指发出，果然就如同老人心脉受阻时的状况一样，真气散发不但迅速，而且凝聚得比以往更加厚实。 “当然有意义！” 妖月儿见老人被貂聚昌阻拦下来，赶忙开口说道：“管老先听月儿说几句。” 老人寻死被阻，泪流满面地回过头来，也顾不上擦眼泪，就这么看着妖月儿。 “管老想想，当初您一心想要拥有更强的力量、更高的地位，是为了什么呀还不就是想让家人过上更安全、富有的生活嘛。虽说月儿很遗憾，管老在心智迷失的时候不慎酿成大错…… 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相信在血池的运转下，夫人和令郎都已经开启了全新的生活。但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魔界一直维持现在这种以武为尊、个人武力就能拥有特权的状况，那转世后的夫人和令郎，是不是还有可能遭遇同样的危险，再次死于非命呢” 妖月儿的声音变得格外柔和，继续说道，“月儿的父母也是在这种制度下离世的，这么多年来，月儿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改变现状的机会啊。” 不仅武王管云常听得入了神，就连貂聚昌也专注地听着妖月儿说话，却不知妖月儿此时已经暗中施展了密法，目的就是要让管云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专注于她所说的话，好打消管云常寻死的念头。 “管老眼前这位，可是咱们魔界失落千年的界主大人，是传说中魔界真正的主人呀。月儿真心希望您能化悲痛为力量，与月儿一起尽力辅佐界主大人，共同创造一个有制度、真正和平安乐的魔界。” “血…… 血神一脉” 武王关永和似乎还残留着先前对战时的些许印象，声音发颤地问道，“他不是人间界的人吗” “这正是界主大人千年来失去踪迹的缘由所在呀。界主大人，请恕月儿失礼了。” 妖月儿一边回答，一边侧身解开了貂聚昌上衣的扣子，露出他胸口那呈六芒星形的红色晶体，“关老应该听说过这个吧这可是魔界圣物 —— 魔晶啊！” “管…… 管云常拜见界主大人。” 老人赶忙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地跪着，“云常愿意跟随界主大人，至死方休。” “请起。” 貂聚昌快步上前，扶起老人，“管老不必多礼，往后还得多劳烦管老呢。” 武王管云常告别了貂聚昌和妖月儿，依照他们三人商讨确定的步骤，先回到了他在心智迷失时从没待过超过一天的领主府，着手重新整顿人事，并且安排、发布各项人事命令，好让妖月儿与貂聚昌两人能够顺利进入领主府所在的中央区，逐步踏入权力核心地带。 妖月儿忙着筹备迁府到领主府所在的暗玄武中央区的相关事宜，便留下貂聚昌待在悠然阁，让他思索前一日和武王管云常讨论过的内容。 虽说貂聚昌如今拥有的力量已不是一个领地领主所能比拟的了，可对于统领六大属地的世家而言，长久以来的武功传承，再加上他们会优先从血池中挑选具有练武根骨的幼儿进行培养，导致目前这六个世家几乎都是人才济济。哪怕是声名赫赫的暗玄武武王管云常，要是遇上六大世家中第二代以上的高手，怕也只有认输的份儿。 毕竟魔界目前还是以武为尊，尤其是传说中武功超凡、无所不能的魔界之主，更需要具备超强的实力才行。 貂聚昌原本就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之前才会格外留意武王管云常昏迷时的身体状况。实际上，除了发现另一种真气运使方式外，和管云常的那番交谈，也为他开拓了新的思路。 “云常年轻时，虽说没遇到名师指点武功，可也曾有人跟云常说过，武功到了最后，除了功力的增进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而这也是云常如今能暂居‘武王’名号的原因，那就是武功的‘道’。” “就拿云常来说，虽说云常并不会高深的内功，可当初对武功以及名声的过度渴求，让云常迷失了自我，陷入了疯狂追求更强力量的境地。如今回想起来，正是因为那颗对力量痴迷的心，才让云常获得了如今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以狂入道。” “如今云常蒙界主大恩，有幸清醒过来，可话说回来，云常已经没了当初借以入道的那份疯狂，所以云常这次回去，会尽快依照计划行事。” “从云常过去和数位高手交手的经验来看，无论是水领地无痕世家的‘情’，还是狂雷世家的‘恨’，他们施展起武功来，威力和境界都远非一般人可比，甚至可以说，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比武对战看重的已不再是功力的高低，而是对‘道’的领悟程度了。” “每个人的心性不同，入道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界主大人您务必尽早找到属于自己的入道方式，否则往后要是遇上六大世家的高手，恐怕会麻烦重重啊。” “道” 吗自己的 “道” 又是什么呢 “界主大人在那儿待多久了” 妖月儿在悠然阁入口处，小声向听从她命令、在此等候貂聚昌恢复状态的侍女询问道。 这个侍女之前因为武王到访的事，被妖月儿关进地牢好几个时辰，后来多亏了貂聚昌，这才被放了出来，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禀主人，界主大人已经在那儿待了六个时辰了。需要给大人送饭过去吗” 侍女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道。 “不用。千万别去打扰界主大人，否则我可真会亲手宰了你。” 妖月儿瞪了侍女一眼，要是换做以前，她早就怒骂开了，哪有仆役这么问主人的呀。 “是……” 瞧着妖月儿那凶狠的模样，虽说她那娇媚的外表让这股凶狠劲儿减弱了几分，可身为侍女，她很清楚妖月儿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血神经，血者，气之存也。神之气，血之行也。血气霸绝，炽绵无绝，周而复始，无断无灭……” 天色渐渐西下，貂聚昌在凉亭顶上已经待了整整一天了。这一整天下来，他不断思索着武王管云常说的那些话，试图找寻属于自己的 “道”。 终于，貂聚昌把思绪完全集中在了血神经上 —— 这是他在血神教习得，又在血晶里接受多位血主传承的最终心法篇，自始至终，上面的内容从未更改过一字的总诀。 血、神、经…… 貂聚昌抱着头，弯身屈膝地蜷缩在凉亭顶上，虽然此刻他感到饥饿，可似乎已经抓住、寻找到了一些相关的线索，所以始终不愿离开这凉亭顶。 他时而静止不动，时而仰望天空陷入沉思，时而又缓步来回走动，时而竟如飞禽一般，在悠然阁的凉亭附近迅速飞翔穿梭。 妖月儿有些担心此刻貂聚昌的状况，不过凭借她的直觉判断，此刻的貂聚昌正处在一种极为奇妙的境界之中，这对他在武学造诣上的提升来说，是个非常关键的阶段。 府里所有的仆人和侍卫都已经忙着搬运大小家具细软，往中央区去了，妖月儿从一天前就在悠然阁入口的拱门边守着，关注着貂聚昌的情况，就这样陪了他整整一夜，未曾休息。 他不会有事吧 妖月儿突然精神一振，因为她终于等到了，貂聚昌的悟通时刻。 随着妖月儿曾见过的血神经起手式，貂聚昌双臂挺直，握拳置于身侧，微微仰头，傲然迎着已暗的天色和那微微的夜风，一抹耀眼的大红光芒陡然爆发出来，那速度快得就如同燃油被瞬间点燃一般，瞬间照亮了整个悠然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