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想活命就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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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盖头从天而降,绣着并蒂莲的绸缎蒙住视线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鬼新娘缀满珍珠的绣鞋尖。 喜帕下的视线被鲜血染得通红,掌心血渍沿着合卺杯纹路蜿蜒而下。 新郎背对林挽初而立,喜服后领隐约露出截银针,针尾泛着诡异的蓝光。 “一拜天地——” 尖锐的唢呐声刺破耳膜,林挽初惊觉自己竟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 被迫弯下腰的瞬间,她蓦地瞥见新郎官靴渗出的黏液。 那根本不是绸缎靴子,而是层薄薄的人皮,隐约透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血管。 盖头下突然传来铁锈味,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交叠的双手上。 这不是幻觉,她分明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二拜高堂——” 随着第二声唱礼,林挽初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盖头被鲜血浸透变得透明,她透过猩红薄纱看见棺椁四壁浮现出无数人影。 那些穿着民国长衫的男人们正围在手术台前,镊子夹着泛黄的照片从眼前晃过——穿洋装的少女在铁笼里蜷缩成团,胸口烙着“七三一”数字的刺青。 “夫妻对拜——” 林挽初突然能动了。 她猛地扯下盖头,正对上一张涂着鲜红口脂的脸。 鬼新娘凤冠上的东珠串簌簌作响,嫁衣下摆还在往下滴着黑血。 可那张脸…… 林挽初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张脸和镜子里少女的面容正在不断重叠。 她嫁衣下摆沾满河藻,肿胀的手指按住林挽初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见了吗我的头盖骨缺了一块。” 井水混着血从她七窍往外涌,浸透了胸前鸳鸯戏水的绣样。 悬梁新娘突然发出尖啸,麻绳在房梁上勒出深痕:“他们拿砒霜灌进我的喉咙!” 她腐烂的喉管随嘶吼声震动,“你身上有雨萍姐姐的味道……” 毫无征兆地,鬼新娘凭空消失。 交杯酒泼在林挽初腕上,皮肤立刻灼烧般刺痛。 酒液里浮着细小的虫卵,在烛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 新郎突然抽搐起来,后颈银针完全没入体内,他转身时林挽初终于看清。 青白的面皮下血管暴突,左眼窝插着半截桃木钉,右眼却清明如活人。 他脖颈处显现出缝合的蜈蚣状伤疤。 “林小姐。”他开口时喉咙发出咯吱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逃——” 话音未落,管家突然闪到他们中间。 这个总眯着眼的老人此刻瞳孔血红,枯瘦的手指捏着三根银针,精准刺入新郎后颈大穴。 新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指节暴长寸许,乌黑的指甲直插林挽初咽喉。 林挽初向后仰倒,后脑不小心撞在供桌上。 檀木牌位噼里啪啦砸下来,最上方那个写着“王府砚卿之灵位”的牌位裂开。 露出夹层里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王砚卿站在实验室里,身后玻璃罐泡着长满瘤子的婴儿。 突然有只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嘴。 王砚卿腐烂的右手掐着林挽初脖子,完好的左手却死死按着她藏在袖中的匕首。 他右眼浑浊充血,左眼竟淌下一行血泪,在林挽初掌心快速划着什么。 是四个字。 快逃。 杀我。 血色月光如纱如雾,悄然漫过雕花窗棂的菱花纹路。 青砖地面浮动着蛛网般的暗红纹路,像是用血丝绣就的囚笼。 百年老槐虬曲的枝桠在月下舒展成鬼爪,井沿暗红符咒蜿蜒如泪痕,浓重的铁锈味裹着阴冷夜风直往人鼻腔里钻。 路雪和许苍声在百年槐树下来回奔跑,两人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原本四四方方的宅院在此刻却怎么也跑不出。 她们只能干着急。 本来明晚戌时才是嫁娶之事,却提前到了今晚的子时。 路雪后腰抵在皲裂的树皮上喘气,指腹黏着树脂的触感令她头皮发麻。 那抹腥甜气息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许苍声突然攥住她手腕。 “不对……” 罗盘金针在月光下疯转,铜制边缘将掌心烙出红痕。 “昨日这树还在西南角。” 许苍声嗓音发紧。 路雪仰头时,成千上万褪色纸钱簌簌垂落,红绳纠缠成猩红蛛网。 血月不知何时正悬头顶,方才分明朝着东侧奔逃,此刻树影却将两人笼罩在阴翳中央——整座宅子在呼吸。 五分钟前,路雪和许苍声想要跟上林挽初。 可当她们追到前门时,空气突然凝成透明的墙阻拦她们的去路。 无论她们怎么呼唤,捶打都无济于事。 西厢房传来咳嗽声的刹那,许苍声随身携带的护身符骤然发烫,那声气若游丝的轻咳分明来自…… “这边。” 两人同时僵住。 青年倚在月洞门下,苍白指节缠绕着断裂的怀表链,鎏金表盖在他掌心折射出诡谲冷光。 陆执横抱着咳出血沫的江祁转身,玄色衣摆扫过青石砖,沿途符咒竟如活物般退避三寸。 江祁捂着嘴,嗓音微弱。 “想活命就跟我们走。” 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才一分钟就走出了何府的大门。 而门外站着一个家丁穿着的男子,四目相对之间,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扑过来,慌不择言。 “你们和我一样,也是玩家吧,快救救我——” 血月当空,许苍声攥着罗盘的手沁出冷汗。 指针在子夜阴风中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王府褪色的朱漆大门。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四人,青铜门环突然自动叩响三声。 “来了。”许苍声握紧桃木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吱呀—— 门缝里涌出腥甜雾气,红绸从门楣垂落瞬间化作血瀑。 一对对白灯笼次第亮起,映出满地森森白骨。 府邸门大开,似乎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但周围的空气太过安静,安静得令人心慌。 “别碰门槛!” 许苍声厉声喝止正要跨门的男子,“这是阴阳界,踩错半步就……” 话未说完,青砖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纹。 男子的右腿像是被无形利齿咬住,皮肉层层剥落露出白骨。 凄厉惨叫中,更多血手从地缝钻出,拽着他往深渊拖去。 “乾坤借法!” 许苍声甩出符咒的瞬间,手中的镇魂钉已钉入地缝。 黑血喷溅,那些手臂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 众人刚松口气,喜乐唢呐骤然炸响。 “进去吧,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刚跨过王府门槛,路雪颈后寒毛倒竖。 庭院中央的槐树与何府那棵宛如镜像,连枝桠弯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常言道木栖鬼,槐树养鬼。 这槐树已有百年之久,恐怕…… 不知为何,才与何玥琳见过一面,路雪便对她的生死格外在乎。 夜风掠过树冠,带起纸钱碰撞的细响,恍惚间许苍声听见女子泣血般的呢喃: “吉时未至……吉时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