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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若做完笔录就出来了。 外面聂景明正在与顾灿说话，那些人估计是做贼心虚，杭若又在那里来来回回逛了半天。 聂景明看了院子以及院子周围的监控，杭若两人来来去去不知道逛了多少遍。 进去后她那明显打量的目光，和她拿着酒嗅了又嗅的模样，心虚的人多少都会起疑。 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警察来查他们的。 虽然人还在抓捕中，不过聂景明看他们死个人都怕成这副德行，最多也只是想把人控制起来。 不过也不能把他们想的太好，待他们把人控制起来，后面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人的胆子都是在作恶中一点点变大的。 聂景明知道杭若是有身手的，这会儿看监控跟看武打片似的精彩。 顾灿过去的时候聂景明正看着呢，自然也看见了她利落的身手。 得知前因后果，顾灿也放了心，又庆幸幸好那些人里面没有会武的。 更庆幸死了人，否则那十几个人打一个，就算杭若身手再灵敏，一旦有人动脑子，杭若一个人早晚要败下阵来。 见杭若出来了，顾灿走过去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早上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乱了，干净的衣服上也有了污迹和褶皱。 视线再落在她脚上，她今天为了出门谈事情穿的很正式。 衬衣西装外套，下面一条西装裤。 脚上一双带着一点点跟的黑色高跟鞋，前面尖尖的。 就是这双高跟鞋，在那视频里没少踹那些臭男人的那处，疼得那些臭男人面部扭曲，龇牙咧嘴。 这么一看，她对他还是仁慈的。 “没事吧”顾灿笑着关心地问。 杭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瞪得顾灿莫名其妙。 若不是他太过分，她何至于今天打架的时候险些抬不起腿来！只得逮着人下三寸踹。 瞪了他一眼杭若就朝外走，顾灿回头朝聂景明摆了摆手，“走了。” 聂景明一挥手，又朝外面暧昧地挤了挤眼睛，表示你赶紧去哄老婆去吧。 顾灿追出去，杭若已经坐上车。 他忙把车钥匙扔给后面跟出来的律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系上安全带，杭若启动车子。 顾灿：“去哪儿” 杭若看了眼时间，“接杭航放学。” 到了地方，杭若正要下车被顾灿叫住。 顾灿伸手撸掉她的发圈，没有了束缚，她刚染不久的栗色长发散开。 “头发理理再去。”说着，顾灿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的头发梳起来。 他的动作很温柔，杭若不自在地僵了一下，歪头想自己来。 “别动。” 杭航从学校出来就见爸爸妈妈都来了，小家伙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地走。 看见同学还不忘炫耀地说一句，“这是我爸爸和妈妈。” 杭若看了眼明显比往常活泼话多的孩子，又看了眼小家伙紧紧牵着顾灿的那只手，内心迷惘。 以前没有顾灿的时候，孩子也曾问过爸爸的事情。 但是他发现杭若并不喜欢提与爸爸有关的事后他不想妈妈不高兴便也不再问。 母子俩就这么相依为命。 与儿子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这是杭若第一次感觉到孩子内心对父亲，对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 回去的时候顾灿开的车。 杭若和儿子坐在后面聊在学校的事情。 因为顾灿，杭航今天的话也要轻快一些，“随意今天又闯了祸，没有小红花，我只好把我的小红花送给她，哄哄她。” 杭若问：“随意怎么了” 杭航：“她乱扔东西，砸到了同学的眼睛，不过那个同学没受伤，就是有点疼，哭了好久。” 不用说，小随意肯定又被请家长了。 注意到杭若手背上的淤青，杭航抓住她的手，“妈妈，你手怎么了” 杭若：“妈妈今天打了坏人。” 杭航眼睛亮亮的，“那妈妈你打赢了吗” 杭若：“打赢了。” 杭航：“哇！妈妈你好厉害，妈妈我给你吹吹。” 说着，他捧起杭若那只有淤青的手轻轻吹起来。 一身的疲乏在这一刻全部都被儿子吹走，杭若心里软软的暖暖的。 杭若抱住儿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宝贝你真好。” 顾灿一边开车一边关注着后面母子两的对话，听到这，他问了杭航一句：“那爸爸呢爸爸好不好” 杭航脆生生道：“爸爸也好。” 晚上吃好饭一家三口一起看了会儿电视，顾灿就带杭航去洗澡了。 把杭航哄上床睡觉，顾灿出来就见杭若坐在客厅的窗前看夜景。 窗外是车水马龙，灯火阑珊，温暖的窗内是一桌一椅一杯酒。 杭若不像谢迩安那样不沾酒。 她能开酒吧，在酒方面还是很有品鉴力的。 一杯酒她品尝过后不说能猜的百分百，至少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今天那人给她的那瓶酒她才会嗅了又嗅，怎么闻怎么觉得怪。 顾灿给自己也拿了个杯子，过去拿起她脚边的红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又往她只剩一个底子的酒杯里加了点。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以及坠在半空中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看了眼身边那人俊美无俦的侧脸，若不是还留着那人的照片，有时候儿子会拿出来看看，杭若早就有些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她自然是刻意忘记他，即便刻意忘记，但是在看见顾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愣了神。 原来，她也并未真正忘记。 把结婚证发给国外的朋友，告诉对方自己结婚的事。 看完照片后，那人问她，“你确定不是找了个替身” 显然对方对顾璟还有记忆，并且以为她旧情难忘。 杭若回答，我从未将自己丈夫当成任何人。 她知道她是顾灿。 顾灿和顾璟，五官虽然相似，其实他们很不一样。 就算他们站在一起，她也能很清楚的分清两人。 “养老院的那位老人是我堂姑，当初我想出国留学，家人不同意，是这位堂姑帮的我。” 在那个年代，她这位堂姑也算他们那里的风云人物了。 考上大学后又出国留学，而后她就一直在国外。 并在那边结婚生子，还与丈夫闯出了一番事业。 只是她丈夫死的早，那时堂姑的儿子夏辉也才二十多岁。 堂姑父死后，堂姑萎靡了一阵，很快又振作起来。 “那年堂姑回来探亲，我们家正因为我想出国留学的事情闹着，得知我的事，她就帮了我一把。” “我出国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在承担。” 但她还是尽量勤工俭学。 那时杭若其实就已经在网上连载一些小说，只是挣的只够她买几件衣服，吃几顿饭的。 而且她也只有暑假和寒假才有点时间写写。 “我勤工俭学，然后就认识了顾璟。” 其实她认识顾璟的剧情很俗套，就是她在餐厅打工，因为上错了菜被顾客为难。 她把另一桌客人的菜上到别桌上。 餐馆的老板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不愿意白白多做一份菜。 另一桌客人多吃了一道菜也不愿意给钱，毕竟那菜不是他们点的，被动多出一份菜钱没有人会高兴。 这边的客人迟迟没吃上这道菜很不高兴，也不依不饶。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她这个办错事的小小服务员身上。 然后顾璟出面帮她解了围，他给没吃到那道菜的那桌客人买了单，这才没叫那桌客人不依不饶。 这边没有不依不饶，老板自然也不会再去纠结心痛白做一道菜的事。 事情也就这样平息了。 杭若就这样和顾璟认识了，那时她很感激他，说要还他钱，两人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在还钱的过程中，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悉了。 顾璟温柔体贴，长的也好看，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莫名觉得温暖。 杭若家里并不是条件多好的人家，她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被教育着要照顾弟弟妹妹。 就算手里有一块饼也要先分给弟弟妹妹吃。 父母忙着干活，忙着挣钱养家也不是多体贴的父母，她在他们身上不曾得到过多少爱护。 遇到顾璟这样瞧着就很谦谦君子的男人，又是年少青春，很难不栽进去。 两人在一起后，顾璟的确也很体贴照顾她，与顾璟在一起的那几年，那时的杭若一直都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虽然两人不算特别有钱，有时候顾璟花钱也大手大脚的。 但是她从未抱怨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璟就开始晚归了，甚至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回来。 但是他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她又很好哄，很快就被他哄好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她患得患失，每次都说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是又总是妥协在他的温柔和宠溺里。 他的温柔体贴都是毒药，让她不可自拔。 也总是狠不下心。 直到她有孕，直到她得到他的死讯，得知他与人包游艇出海玩乐，直到债主追上门，她那个幸福的梦终于破碎。 也终于知道她不是他的唯一，她就是个笑话。 “最近在酒吧流行起来这款叫‘神仙水’的酒，与顾璟在国外迷上的那种酒很像。” 但是那些酒或许只是一个起因，虽然家里买了很多，但是顾璟也没有拿这些东西当水喝。 但杭若见过顾璟半夜忽然醒来，抖抖嗦嗦找酒的样子。 杭若在酒吧打过工，见过吃毒的人犯瘾就是这个样子。 她怀疑过，但是顾璟总是很温柔的对她说没事，他只是心慌的老毛病犯了。 而且顾璟也不是经常这样，她也就打消了顾虑。 现在想来，杭若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顾璟肯定吸了，那些债也不全是那些酒，酒只是个名头罢了。 那时夏辉卷走了堂姑的钱去投资，杳无音讯，就算没有夏辉卷走钱这事，杭若也没脸去问堂姑借钱。 堂姑帮她的已经够多了，她一直都很感激她，不想再去麻烦她。 那段时间被追债的绝望，杭若此时想起依旧难受。 她那时其实已经大学毕业，已经参加工作，眼看转正在即，只要好好努力，日子会越过越好。 只要顾璟不再大手大脚乱花钱，她想他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顾璟死了，债主上门，她好好的工作就这么没了。 她去找工作，工资高的好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别人一听她还怀着孕，都拒之门外。 她不得不白天黑夜的去打工，白天在餐馆做服务员，晚上在酒吧做服务员。 为了来钱快，她与酒吧的台柱斗舞，拿下酒吧红人这个名头。 那时谢迩安还在上学，毕业在即，为了照顾她，也跟着她一起上了台。 有了谢迩安，她可以不用那么卖力。 为了遮肚子，她穿着不怎么修身的衣服。 谢迩安说，我真怕你跳着跳着把孩子甩出来，我能怎么办看在你顶着我师傅的名头只好为师傅出头喽。 她语气轻松，她却哭的停不下来。 工资刚拿到手，就被要债的拿走。 在那段最难的日子里，是谢迩安和另一个外国朋友帮的她，否则她也坚持不下来。 再后来肚子更大了，没办法再工作，她就在家里写小说做一些手工。 运气好的是她发表的小说有了起色，大赚了一笔，这才还清了债务。 杭若看着窗外的灯河璀璨，“在每个难熬的日子……” 每个吃不好，睡不好，穿不好的日子。 “我都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那时的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凸起的肚子格外明显，看起来很是吓人。 那时的照片，她自己都不忍心去翻。 说不恨是假的，可是人都死了，就算恨，她也只能咬着牙忍，然后将这个人从自己的记忆里拔出，让他变得不那么重要。 也不让自己耿耿于怀。 杭若红了眼眶，垂在腿上的手攥了起来，“我真的很讨厌你们顾家的人，很讨厌很讨厌，也一点都不想跟你们顾家的人有一点关系。” 小的那个就不做人，害惨了她，让她想报复都只能去地下。 这两个老的还是疯子。 微微侧头，湿漉漉的眼睛落在微垂着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灿身上，杭若道：“顾灿，如果你骗我最好骗一辈子，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顾灿屈膝，单膝跪地蹲在杭若面前，微微仰着头，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笑意：“别脏了你的手，杀了我你还得给我偿命，多划不来，到时我自裁就是。” 说着他拉着杭若的手腕微微用力，就把人抱进了怀中。 “你一定会过的很好，我们一起气死顾璟。”他说。 原本想哭的杭若“噗嗤”笑出声来。 迟疑了一下，她最终还是抬手抱住了顾灿。 她觉得顾灿这个提议很不错，于是她笑着应了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