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万花丛中过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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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转向掩面低泣的女子,眼神锐利如刀: “郑姑娘不妨当着大伙儿说清楚,你口中所谓的婚书,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签下的” 李慕白适时接话:“既说是千里寻夫,总该把来龙去脉摊开来讲。” 他敏锐察觉到其中蹊跷,这等迷雾重重之事,当众说开方是上策。 郑婉约拭去泪痕,娓娓道出原委:“三个月前在枣庄镇,公子为救叶小姐身负重伤,是奴家赠银相救。当时你亲笔立下婚约……” 话音未落,姜璃已豁然转身,长鞭直指楚阳眉心:“她说得可是实情那场劫匪袭击确有其事!” “绝无此事!”楚阳斩钉截铁。 这番斩钉截铁的否认却让众人哗然,数月前他舍命救美的事迹全城皆知,此刻倒成了难以辩驳的佐证。 姜璃握鞭的手微微颤抖:“你竟要否认救命之恩” 楚阳眼中闪过痛色:“连你也不信我” 这话倒让红衣少女怔在当场,周遭百姓早竖起耳朵,巴不得把这“符文宗师负心薄幸”的戏码添油加醋传遍大街小巷。 李慕白暗自摇头。他与楚阳相识多年,深知此人虽贪财却重诺,更遑论婚约这等大事。 何况以周家那位艳绝九州的姑姑作比,世间女子恐怕都难入其眼。 只是这层层迷雾,究竟要从何处拨开 围观人群中几名探听消息的好事者拼命往前凑,试图获取更多细节作为谈资。 这些新鲜事转手卖给茶馆说书人,少说能换半个月酒钱。 楚阳扫视着攒动的人群,思忖着当众摊牌反而有利。 毕竟那女子行事蹊跷,若私下处理恐怕更易惹人猜疑。 他整了整衣襟扬声道:“郑娘子既说与我有婚约,不妨当着乡亲们的面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郑婉约绞着绣帕垂下眼帘,声音却异常清晰:“三个月前妾身去后山采药,在断崖下发现昏迷的楚公子。” 她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当时公子衣襟里掉出块玉牌,刻着‘天机阁’印记……” 原来郑氏本是枣阳镇丝绸商独女,十六岁嫁与邻镇茶商。 婚后育有三子,怎奈夫君三年前突发心疾离世。 作为商户遗孀,她深知要让三个资质平平的孩子踏入修真界,非得寻个修士作倚仗不可。 “那日公子醒来便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郑婉约从荷包取出泛黄婚书:“还特意请来里正作证,说待处理完师门要务便接我们母子进城。” 她眼眶微红地望向楚阳腰间玉佩:“如今公子在镇天魔狱城开了炼器坊,连军方的制式法器竞标都……” 周围的人闻言再次骚动起来。 几个眼尖的商贩认出楚阳正是近日城中热议的“百炼阁”主事——据说他改良的玄铁护心镜在边军试炼中表现惊人,连兵部都司都亲自过问。 郑婉约望着西斜的日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原想着体谅楚阳军务繁忙,可忍耐数日后终究按捺不住,领着三个稚儿星夜兼程赶赴镇天魔狱城。 城门守军查验通关文书时,她听见两个商贩正议论镇北将军新迁王府的消息,怀里幼子适时发出清脆笑声,倒像是冥冥中得了天意指引。 “妾身今晨在朱雀大街守候时,正巧遇见将军车驾。” 郑婉约从襁褓暗袋中取出一枚莹润生辉的环形玉玦,朝阳为这羊脂白玉镀上金边,隐约可见内里流转的云纹竟是天然形成: “当日夫君将此物赠予妾身,说这是能助修士参悟的灵玉。” 李慕白瞳孔微震。 去年初冬他为楚阳贺寿时,确实将家传的凝神玉雕成双鱼佩。 可那物件分明在暮春时节就遗失了,恰是楚阳为救叶家千金跌落断魂崖,浑身经脉尽断又奇迹生还的时日。 他记得清楚,当时在崖底寻到昏迷的楚阳时,对方连贴身软甲都被妖兽撕碎,哪还有配饰踪影。 “三个月前惊蛰那日……” 郑婉约话音未落,楚阳握着剑柄的指节骤然发白。 那日他确实在迷雾谷与叶灵儿遇袭,但坠崖后足足昏迷三日,被山洪冲到二十里外的落霞村才苏醒。 若说这期间能与人结亲生子,倒不如信黄口小儿能举起千斤鼎。 李慕白忽然注意到妇人发髻间别着的木簪,那雕工竟与王府暗卫传递密信用的纹样有七分相似。 楚阳显然也察觉异常,剑锋轻挑便将婚书碎作漫天纸蝶,转头却吩咐车夫:“烦请将碎片拼回原状。” “夫君何须为难下人” 郑婉约泫然欲泣,怀中婴儿适时啼哭起来:“自那夜洞房花烛后,妾身便知将军是重诺之人。” 话音戛然而止,因她瞧见楚阳正用剑尖挑起半片洒金红纸,残破的“丙辰年”字样在阳光下泛着诡谲青光,今年分明是乙卯年。 围观百姓的私语声浪中,楚阳忽然附耳对李慕白说了句什么。 后者脸色骤变,带着亲卫队疾驰向城西方向。 郑婉约望着扬尘而去的马蹄,忽将襁褓往楚阳怀里一塞:“孩儿眉眼与将军幼时画像如出一辙,将军还要疑心么” 那婴孩额间朱砂痣红得刺目,楚阳猛然想起三日前密室中,敌国细作身上搜出的血魂咒正需至亲骨血为引。 他反手扣住妇人脉门,触到的却是冰凉如死物的皮肤。 “楚将军是大楚的护国柱石,怎会做出这等荒唐事” “真豪杰当以家国为重,私宅琐事何足道哉” 折扇书生故作高深地捋须:“坊间不都传楚大人是万花丛中过的主儿么” 城西铁匠铺的王瘸子突然挤出人群嚷道:“列位可记得三年前那桩事叶家千金在醉月阁唱俚曲,可不就是被这位爷当众带走的!” 说着掏出张泛黄票据:“上月找他修补玄铁剑,愣是坑了我三块上品灵石!” 姜璃耳畔嗡鸣着越发不堪的议论,攥着袖口的指尖微微发白。 她忆起半月前符阵大比时,这人明明命悬一线,竟还惦记着向她讨要两万银钱赎身契。 再想到那些被送出城的姑娘们,心底仿佛沸水泼进雪堆,腾起团团迷蒙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