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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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莉霞清理掉了屋外来袭的暗杀者，将全身清洗一遍，重新穿上皮甲，做完这一切才放轻脚步声，来到黎帆所在的房间门口。 打开房门，看到他正安稳的躺在床上，发出平稳的呼吸，让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这种充斥着血腥与厮杀的日子已经不知道持续多少天了，自从通过情报网得知了她的下落。那个杀死了她养父母，掠夺走弟弟的第二骑士团《凶鸟》的团长雷欧阿鲁巴雷亚就出了一笔赏金，将她的名字挂上了暗杀者教团的榜单上，在那之后迎接她的就是无时不在的暗杀。 对于他这种野心家来说，能够利用的东西是需要具备稀缺性的，既然双子其中之一已经落入他的手中，那另一个自然就没必要存活在世上了。 随着她一次次杀死来袭的暗杀者，她的赏金自然是得到了提升，派遣而来的暗杀者等级也逐渐提高，对于她来说算是不小的考验。 她无法长期驻留在一个地方，无法与人产生羁绊，因为那会成为她的累赘，也会害他们失去生命。通过这种高强度的厮杀，让她得到了十足的成长，长期命悬一线的战斗让她获得了充足的战斗经验。 不得不说，莉霞确实有着十足的天赋，她缺乏的只是拿起武器去战斗的理由。她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从对战斗一窍不通的普通女孩，快速发育到了现在可以轻松处理掉一队暗杀者的级别。 今晚的战斗状态比起以往要来得更好，一方面是因为融会贯通了上一世那厚重过头的经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这种感觉对莉霞来说很是新奇的体验，她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传来的悸动，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这种感觉意外的不坏，或许变强就是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理由也说不定。 “莉霞，你好像也改变了。”坐在窗沿的罗安娜小声跟莉霞搭话。她现在很疲惫，灵体变得透明，月光洒在她的身躯上，让她莫名的有种虚幻之感。 将黎帆治愈完成这件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消耗挺大的，英灵的实力取决于英灵剑士的级别和状态，这也是这个职业的限制之一，以黎帆的现状她能够完全治好他就不愧于大英灵之称了。 “是这样的吗”莉霞反倒是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是啊，以前的你一直都在畏惧着幸福，畏惧着他的离去，又畏惧着自己会给他带来不幸。因为这些的缘故，想要亲近又不敢亲近，故意想要疏远，却又做不到。”罗安娜低头看着尚还年幼，娇小可爱的莉霞，实在是无法将她与将来的她画上等号。 全身包裹在厚重的铠甲之中，除了黎帆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敞开心扉，就连话都没有几句，对于黎帆以外的人都没有多少兴趣。 “我只是……” “不用解释，我衷心祈祷你们能够迎来幸福的结局。”罗安娜留下一串轻柔的笑声，身形逐渐消散，回归成原本的卡牌形态，回到黎帆手背的刻印之中。 “幸福…………吗”莉霞喃喃自语。 那对她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过去曾经拥有过，本以为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幸福时光在那个充斥着野心的男人拜访的那一刻便宣告分崩离析。 逃亡，捡起武器，杀死想要伤害自己，想要威胁自己生命的人。 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没有值得交心的人，值得信赖的只有自己以及手中执掌的武器。 那一天距离现在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但在接受了另一条时间线的记忆后，却好似十分遥远。 “呐，会长。我接下来该为何而生，为何而活呢”莉霞坐回椅子上，守望着已经陷入沉睡的黎帆侧颜，轻轻眨了眨眼睛。 这个问题她早已问过一遍，那时候的她已经落败，一无所有，狼狈地倒在路边，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雨水滴落在她身上，一滴一滴冲刷着她身上的血污。 她已经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连了结自己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意识没入黑暗之中。 那是与暴君相衬的末路，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双眸满是空虚，溢出的泪水随着雨水的冲刷，混杂到了一起。 “我无法给予你答案，因为你的答案只属于你自己。” 当时他是这么回答她的，随意且恰当的敷衍，但也算是给了她一点活下去的动力和期待。 她总是不停地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仿佛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变化一般，实在是十分扭曲且拧巴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莉霞坐回先前的椅子上，守望着黎帆的睡颜，轻轻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随着上一世记忆的完全融合，她仿佛身临其境般出现在了梦境的上空中。 见证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相邻的帝国已经向周边显露出了獠牙，接连吞并了周边的小国，并且通过制造口实，来缔造了出兵王国的借口。与之相对的，王国内部的纷争却没有半点消停下来的迹象。 国王的死亡，王子王女的接连暗杀，导致了王国内部各大诸侯纷纷跃上舞台，想要将王权纳入掌中，将王国纳入掌中，其中不乏与帝国勾结之人。 她当时恰好经过王国的一个小村庄，转眼之间这里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她只是无法对眼前发生的悲剧视而不见罢了，只是无法接受人的性命可以如此轻易且廉价的被人剥夺，只是无法容忍普通平凡的幸福被如此干净利落的碾碎罢了。 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但这就是发生在这个国度的现实。 王都的异变引发的各地诸侯纷争，进而导致了相邻帝国的侵略，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就像是有人在刻意操纵着大局的发展一样。 她见证了这一幕，她举起手中的枪，扫清了入侵这个村落的亡灵军势。 就像是呼应她的举动一样，她曾经的伙伴们也纷纷响应着她的举动，向这些沦落为野兽的帝军发起了攻击。 这是莉霞走向王座的第一步。 一切皆是从这一天开始的，一切都是从这一刻开始的，是她自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真是讽刺啊，明明只是一颗垫脚石，明明绝对不可能成为英雄，却还是忍不住救了他们。明明这条道路的尽头，你得不到任何补偿与回报，只会在将来被倒戈一击。” 曾经出现在黎帆面前引导着他来到这世界的幻影悄然出现在莉霞的梦境中，以高昂的语调对她吐出了辛辣无比的讽刺。 “我可不是为了成为英雄，不是为了补偿和回报才去做的。”莉霞眯起眼睛，看向来者，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我只是因为想要这么做，才这么做的。” 一扫先前伪装出来的平和温柔，她将自身的本质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就是你悲剧的根源，你不会推卸责任，你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并不是优点，而是缺点啊。” “你从未想过去理解他人，从未想过让他人来分担自己身上的责任，从未想过活的更轻松一点。” “将曾经珍视的同伴推走，让他们来辅佐自己的弟弟，通过这种手段来让弟弟学会自己努力累积学习而来的技术以及知识，并且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教育她，让她获得了足以承担起王座的器量以及实力。” “随后通过让他杀死自己来累积起莫大的声誉以及名望……老实说这个剧本我已经看多了，但我无法从中看到你对他的爱意。也就无法理解你如此做的缘由……” 话音未尽，就被莉霞打断。 “别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这一世我可不准备走这一条路。” 这条道路上充斥着敌人以及无辜者的尸骸。 民众都相信着她，期待着她，对她抱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盲信着作为救世主登上舞台的少女能够拯救这个即将灭亡的国度。 当她无法完全回应他们期待的时候，他们便会质疑她，辱骂她，怀疑她，最终投向她弟弟的队伍之中。 擅自期待，擅自失望。 莉霞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过往时常回响在耳边的指责声。 “为什么他们活下来了，我的孩子却……”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强大的……” “你总是在做正确的事，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就是正确的。” 真吵啊，太吵了。 明明是一群什么都做不到的弱者，连守护应当守护之人的力量都没有的弱者，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要求我！ 终究还是人类，终究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情绪，不将这份情绪暴露出来的自控莉霞是具备的，但这份黑暗的感情却会犹如污泥一般无限沉淀在精神的海洋中。 然后，莉霞再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会委屈，会不满，会受伤，会痛恨自己的无力，也会推卸责任，拥有良知，十分愚蠢，到处可见的人类。 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自己还是会产生这些多余的情绪，并且需要通过克制的方式将它们控制住。 “这一世，我不会再拯救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人了。”莉霞冷漠地说道。 为了正义，为了正确，一次次的被伤害，但却仍然想要去拯救更多的生命，所以总是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所以总是投身于最危险的任务之中，那就是曾经的莉霞，已死之人。 这一世的她只会为了自己而活，也只需要为自己和自己重视的人而活。 “哼，要是你能做到这点，那可是再好不过了。”黑影以轻蔑的语气回应道。 说完，它就如同登场时那般，诡异地消散在了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