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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银镯下楼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里,林友像尊泥塑般坐在靠窗的位置。 面前的关东煮冒着热气,却一口未动。 脸色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直勾勾盯着楼梯口。 直到我推门进来,才猛地打了个寒颤。 “陈…… 陈大师……” 看到我,林友就和看到救星一样,声音发颤,筷子 “啪嗒” 掉进汤里。 偷瞄了眼正在柜台后打哈欠的店员,压低声音问,“我买的那二手房…… 是不是不干净之前是不是死过人” 我扫了眼店员,发现她正揉着眼睛打盹,咖啡机的蒸汽模糊了玻璃柜。 我拽着林友的胳膊往外走。 “边走边说。” 走到楼梯间的消防栓边,我才开口说:“你那房子的客厅墙里,埋着具碎尸,十年前被人分尸后用水泥封进去的。” “碎……碎尸!” 林友瞪大眼睛,突然剧烈咳嗽,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别吓我啊大师!我……我之前还在那床上睡觉呢!” 我嗯了声。 “大师,你……你是我骗我的对不对” 林友猛地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皮肉:“你是说有鬼!被分尸的鬼!” 说着他双腿一软,要不是我架住他,差点摔在堆满杂物的拐角。 路灯透过安全出口的牌子照进来,在他脸上割出青灰色的阴影。 他盯着我,眼神里混着惊恐和侥幸,像是希望我说出 “开玩笑的”。 我摸出烟盒递过去。 他抖着手抽出一根,却怎么都点不着火:“那鬼…… 长啥样是不是就住在客厅我跟她…… 同床共枕过” “比鬼更麻烦的是人心。” 我替他点烟,火苗照亮他额角的冷汗:“先别急着慌,没事的。” 林友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那……那怎么办我要报警吗这房子我买的时候可不知道……” “先别急。” 我按住他发抖的手:“你先跟我去拆墙,把东西找全了再报。” “找……找什么啊” 林友全身都在打摆子:“我不去!要去你去!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警察……” 我拦住他,说先别着急,我打个电话。 我拨打了袁英的电话,可电话那头却传来刘三刀的咳嗽声:“小老弟,袁妹子睡了,有啥事跟我说。” 我心头一紧。 袁英从不关机,更不会让别人接电话:“刘大哥,英娘怎么了她是不是……” “别瞎想。” 刘三刀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停顿:“她就是最近身子虚,睡得多,你那边咋样了” 我盯着林友来回踱步的背影,把张兮兮的事简略说了,末了犹豫道:“我想报警,可又怕……” “怕警察把你当凶手” 刘三刀突然笑了:“放心,那房子的阴气重得能压死人,警察来了也得找咱们问道士,不过……” 他语气陡然严肃:“张兮兮说自己被分尸,这事儿透着古怪,你想过没有,鬼话连篇,不一定信得过啊!” 我握着烟的手顿住,便利店的空调风突然变得刺骨。 是啊,陈立安明知墙里埋着张兮兮的骨头,为何还敢卖掉 除非他确信,那些残肢永远不会被发现。 “先别报警。” 刘三刀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先按英娘教的法子,把残肢找齐超度了,阴司不收肉身不全的鬼,若她执念太深……” 他没说完,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医疗器械的 “滴滴” 声。 “三刀哥!英娘到底怎么了!” 我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 “…… 她撑不了多久了。” 刘三刀的声音轻得像叹气:“小老弟,英娘这些天来教你的东西,你可都记下了” 我喉咙发紧,眼前浮现袁英教我画符时颤抖的手。 她总说 “阳寿将尽,得把本事传给你”。 可她却还说‘我没资格做你师父’。 此刻便利店的晨光里,我突然读懂她每次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怕我分心,硬生生瞒着。 “记下了。” 我咽下酸涩:“刘大哥,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马上回来。” “走。” 我掐灭烟头:“先去拆墙,不管她是报仇还是申冤,总得让她有个全尸。” 我们回到 1808 时,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 “大师,咱报警吧,这事儿超出我认知范围了……” 都到门前了,林友还有些犹豫不决。 “先找齐残肢,否则她永世不得轮回,你也不想她一直缠着你吧” 我推开 1808 的门,腐臭味比昨夜更浓。 林友攥着锤子的手白得发青。 第一锤砸在客厅墙上时,他闭着眼扭过头,仿佛要砸的是自己的头。 墙皮簌簌掉落,露出夹杂着黑发的水泥块。 指甲盖大小的骨头碴混在其中。 那是张兮兮的头骨碎片。 “啊!” 看到墙壁里真的出现头骨,林友尖叫着后退。 锤子砸在脚背上,他却浑然不觉,盯着墙上的碎骨直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真的有尸体……呕!” 林友弯着腰不停地干呕。 好在他一整天没吃过东西,要不然得全都吐了。 “搭把手。” 我戴上手套扒开碎墙。 水泥块里裹着几缕长发,发质粗糙干枯,显然是死后被硬生生扯断的。 林友僵着身子凑过来,突然指着一块带凹陷的骨头:“这…… 这像是被刀砍的痕迹……” “十七刀。” 我摸出符纸贴在碎骨上:“她数得很清楚。” 厨房下水道的铁盖锈得拧不开。 林友抄起菜刀砍了十多下,铁锈混着污水溅了他一脸。 当左手残肢从管道里拖出来时,他 “砰” 地坐在地上,盯着那只腐烂的手。 食指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像是临死前在抓什么东西。 阳台的花盆底下,右腿残肢被埋在枯死的绿萝根须里。 我扒开泥土时,林友突然指着花盆边缘:“这…… 这圈痕迹像是血迹……” 七块残肢摆在客厅地板上,用符纸逐个盖住。 我点燃引魂香,烟雾在晨光中扭曲成女人的轮廓。 林友躲在我身后,浑身发抖,却死死盯着残肢。 “大师,你……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我问他什么感觉。 “就是……就是她是不是…… 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