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京娘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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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府办起了丧事。 烟雾缭绕在堂前堂后，灵堂中众人轻泣着，哭坟人呼天抢地在堂前拜着，主子们穿麻戴孝，仆人皆着白服白带整齐跪在堂内，将士们没有褪下盔甲，只将白服套在外面，兵器上面缠着白条和白花以告慰。 跪在最前面的是林靖玗、奚方池和林星茂，三人均穿麻孝服，腰束麻带，头戴麻帽，脚穿草鞋，手扶孝杖桐棍。 林靖玗面无表情，此刻他的心被失去至亲的痛苦填满，悲伤之情无法溢于言表，他心如死灰的看着面前装有母亲的棺椁。 他忘记了母子嬉戏的场景，忘记了阿娘的缝缝补补，忘记了阿娘的谆谆教导，忘记了阿娘的不舍与不甘。 明明是有血有肉的阿娘，却随着记忆的丧失，一同被遗忘。 在旁的奚方池也跟林靖玗一样，穿麻戴孝，只是没有持孝杖，因为持孝杖的只能够是亡者的儿女，女婿和媳妇都不需要持孝杖的。 他从小就生活在皇宫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有体验过与家人分离的痛苦，因此他无从劝慰林靖玗，只能够静静的望着已经木然的林靖玗，投去同情的眼神。 林星茂轻轻的擦着眼角的泪花，他脸上有两颗泪痣分别在左右眼睛的正下方，多情又淡薄。 作为林仁虎的义子，他也手扶孝杖桐棍，只是颜色比林靖玗的略浅一些。 昨晚他同木川一起回到家，才发现京娘已经遇害了，由于有证人证物和证词，林老君也打消了林星茂是凶手的疑虑，便让林星茂作为义子来参加京娘的葬礼。 林仁虎麻木地跪在棺椁前烧着纸钱，过往的种种在他脑海一遍又一遍放映着，一切的甜蜜宛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心脏，悲恸欲绝，痛之入骨。 林老君、周九娘和林靖琼也在旁边跪着，周九娘心疼林老君跪太久对身体不好，想要扶林老君起身，但是林老君拒绝了，她摇摇头说：“我心痛啊，多好的姑娘啊。”说罢便老泪纵横。 周九娘也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婆母先起身，跪着膝盖痛，愚媳一定会捉拿凶手归案，为京娘报仇雪恨。” 林靖玗见状，也立刻起身扶林老君起来。 林老君也知道自己的身子骨脆弱，便不再逞强了，使唤木香拿来一块软席子，她席地而坐在棺椁旁边，摸了摸冰凉的棺椁说：“我们婆媳好久都没有说过体己话了。” 看着林老君这般举措，大家也没有执意下去。 接下来就是亲朋好友和幕僚过来慰问了，大家都各怀心思，有的是真伤心，有的是假伤心，神情各异，他们穿着素净的衣服过来烧一些纸钱，然后安慰一下林家人，便匆匆离开了。 忽然门口传来警跸声，接着一声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国主太妃尊驾已到！” 众人听到后皆匍匐跪地，窃窃私语。 随后奚方洺身穿黑色便服未戴冠冕、伴随着司乐声从府前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身着白衣素颜朝天的凌太妃。 “国主太妃千岁！”众人齐呼。 奚方洺伸手示意平身，然后走到堂内对林仁虎说：“林卿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林仁虎一夜沧桑的脸仿佛老了十岁，他叩谢回复：“多谢国主。” 林仁虎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佝偻着背如同迟暮的老人，一点都不像意气风发的将军。 奚方洺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老君也要多保重身体。” 林老君杵着择龙杖点点头。 一国之主来慰灵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了，但是这荣誉林仁虎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保家卫国已经毫无意义了。 奚方洺似乎看出来了林仁虎的心死，只得叹息了一声。 他看到林靖玗和奚方池跪在地上戴孝，便走到他们跟前说：“林小将军、阿弟，你们也要节哀顺变。” 奚方洺慰问的话千篇一律，其实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拢合林家，但是作为君主他又不能够过分关心，不然会引起他人猜忌。 在一旁的凌太妃已经几月都没有见过奚方池了，她对这个丧礼不是特别关心，只是为了表示尊重而素装素颜，她关心的只有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在镇守遥远的江陵府，一个在林府受尽委屈。 当初他们婚嫁凌太妃碍于面子不肯露面，林家也没有强求，后来奚方池在林府过得并不好，不仅要整日面对断袖的林靖玗，还要提心吊胆防范他人谋害自己。 要不是方泽匆忙来到金陵告诉她方池中毒了，她怕是一直以为林家会真心对待方池。 果然林家是国主的人，国主又是太后的人，所以林家这般举措就是太后授意的，林家的人都是敌人。 凌太妃心疼的蹲在奚方池眼前，握住奚方池的手说：“十郎辛苦了。” 如果当初老天有眼，她毒害太后的计谋成功了，那么她的两个儿子也不会一个嫁与断袖，一个远在他乡，她恨她自己手段不够精、不够狠、不够毒。 奚方池并不知道他母妃心里想的什么，他摇摇头说：“不辛苦，阿姨憔悴了。” 他的母妃是前闽凌国的公主，在闽凌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现如今母妃已是不惑之年，但仍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段与样貌丝毫不差桃李年华。 凌太妃横眉冷眼的瞟了林靖玗一眼，忠武将军不过如此，也只是一个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罢了。 作为太后的棋子就要有弃子的准备，对付这种小子，她多得是办法。 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儿，居然要委身在林家，还得强颜欢笑安慰她，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凌太妃望向奚方池的眼神瞬间柔顺了许多，她低声俯身到奚方池耳侧说：“妾身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的活着。” 阴谋的种子开始在心中扎根发芽。 奚方池疑惑的看着凌太妃，想必母妃是误会什么了，他是直的啊，不是弯的啊，但是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