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误闯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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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也躲不开这雨季。 明月楼的地板又潮又湿,隐隐散发出一股霉味,似乎在楼里,都需要撑一把油纸伞。 一名男子独坐阁楼中,衣衫不整,邋里邋遢,衣襟上的水渍宛如点点泪痕,不知是雨水还是酒水,他仰头捧起案上的酒坛一饮而尽,随着酒坛子破碎的声音,楼中的寂寥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令他大笑不止。 “都没了。” 回想起九年前的月夕节,他醉卧美人怀,笑闻群臣言,有挚爱相伴,有漱月舞剑,那是何等的海晏河清,一晌贪欢。 如今,江山易主,国破家亡,他身困此楼,曾经的良辰美景,却成了勾起痛苦回忆的枷锁。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言罢,他又端起酒杯,欲再畅饮一番,却发现杯中早已空空如也,滴酒不剩。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扔开杯子,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桌旁,打开《无声戏南风》下册的手稿,洋洋洒洒地落笔,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马上就快完了。” “什么要完了” 清朗的声音穿透了阴晴不定的天,又如一阵清风,吹散了屋内的黏腻。 男子定睛一看,原来是故人来访。 “漱月,久违安康,别来可好。” “回国主,一切安好。”林靖玗看着眼前颓废不堪的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只得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说:“在宫外沽了一壶好酒,来陪国主解解闷。” 他深知,此人或许不是个能人,却是个明白人。 “如此甚好啊,来来来,快来看看我即将完本的小说。”奚方洺那消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如释重负地坐在椅子上,热情地招呼林靖玗过来,全然放下了一国之君的架子。 他本就是穿越者,又怎会不知他的兄弟姐妹和黎民百姓们身处何种困境,如此发问,无非是想寻求一丝心理慰藉罢了。 “最后,将军还是与男帝在一起了吗”林靖玗并未移动半步,只是站在原地,轻声询问。 “与男帝在一起,有何不可”奚方洺略一迟疑,莫非是漱月与文阳的感情发生变故了 都怪阿弟太偏执,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秦叔钰就是林靖玗,可他却依然固执地认为林靖玗已故。 林靖玗眉头紧蹙,面露不悦之色,在他看来,奚方洺笔下的男帝指的便是祁谓风,若是历史执意要他与元朔在一起,那么他宁可玉石俱焚,也要和文阳死后同穴。 “我不会喜欢祁谓风的。”他侧过头去,冷冷地说道。 他对祁谓风的感情过于复杂,但绝对没有一丝情爱。 奚方洺不明就里,为何漱月会突然提及此事。 虽与漱月同一战线,但在那个雪夜,他也与祁谓风结成了同盟,同伴不喜盟友,实在不利于团结友爱。 毕竟,祁谓风可是他唯一能够拉拢的同类人,也是唯一能够与祁谓天抗衡的同行者。 “我已与祁谓风结成穿越者联盟,所以,我相信我的盟友。”奚方洺气定神闲地说道。 林靖玗的瞳孔猛地一缩,怀中的冷金笺仿佛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炽热得让人无法忽视。 为何国主会认定祁谓风是穿越者 祁谓风是否知晓他和国主之间的计划呢 他将酒轻轻地放在红木案几上,缓缓走到书桌旁,旁敲侧击道:“《南唐遗梦》的结局,国主可曾知晓” 白色的羊毫浸入油墨中,久久未能抬起,好似沉浸在一个无尽的梦境之中。直到毛笔吸得饱满,他才如梦初醒。 “哎呀,过了过了。”他手忙脚乱地取出一张废纸,隔着纸将毛笔上的墨汁又挤入砚台中,脸上的神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当然知晓:林家满门抄斩,南唐国主被囚明月楼,在月夕节当晚,被赐予牵机药而亡。 “哦——今日就是月夕节啊,”奚方洺故意将字句拉得长长的,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眼底的晦暗如乌云压城,嘴边强行勾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漱月是来送我的吗” 林靖玗沉默不语,从怀中取出一张冷金笺,递给奚方洺。 他接过冷金笺,这纸薄如蝉翼,名贵无比,背面的金漆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是真金涂层,只有用骊龙珠墨才能在上面书写,其他的墨在纸上都黯然失色。 看来,写信之人,定是祁氏两兄弟之一。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冷金笺,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牵机赐文光。 “是祁谓天” “不,是祁谓风写给我的密信。” 奚方洺如遭雷击,惊愕地说道:“那他为何要与我密谋杀害祁谓天” “没有国主,就没有我这把刀,没有刀,他如何借刀杀人”林靖玗随手将冷金笺扔入了油灯中,随着火苗燃烧的“啪嗒”声,冷金笺熔成了一滩金水,沿着灯台滴落在桌上。 “更何况,真正的穿越者,不是祁谓风,而是祁谓天。” 屋外倏地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雷,电光如银蛇般在奚方洺那难以置信的脸上闪烁。 “不可能...不可能是祁谓天。” “祁谓天一直在捕杀穿越者。因为他深知,每一个穿越者都怀揣着改变历史的野心,历史的巨轮一旦被改写,能登上皇位的,又岂止他一人。所以,当初他误以为萧后是穿越者,便与萧婕妤狼狈为奸,设计将她置于死地。” “蔷儿...”原来,竟是那些小小的改革引起了祁谓天的警觉,蔷儿既是他改革的拥护者,又是改革的践行者,那本应该夺去他性命的箭,却射向了蔷儿。 他对萧蔷是真心的,在这举目无亲的陌生环境中,萧蔷尊重他的标新立异,理解他的违时绝俗。 他们既是亲密无间的爱人,更是志同道合的挚友。 而萧薇,竟然与外敌勾结,害死了他的蔷儿。当初就应该借着九尾凤凰黄缎之事,将她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都怪他的优柔寡断,害得蔷儿惨死后宫,到死都不肯见他最后一面。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目光如那迷蒙的细雨,飘向楼外,轻声呢喃:“漱月啊,佛法有云,自杀者不复得人身。如之奈何啊。” 林靖玗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背对着窗外那怒涛般汹涌的风雨,魁梧伟岸的身躯在奚方洺身后的墙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国主,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