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迢迢辗转家山远 递递阴云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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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真和程妙音一路辗转，来到自己家的旧宅羊肉铺这里。门脸还在，房舍已塌，梁黑墙褐，炭污血渍。四周残墙，掬起一方灰暗的天空。只能听到二人四足踩踏这凌乱砖木发出的声音。忽然断墙后呼吸的声音，引起张玄真的注意。张玄真猛一转头，面色冷峻，双目寒芒直射。程妙音一看张玄真神色，便祭出九阴紫虚剑，张玄真一伸手，把程妙音护在身后。传音到：“那边断墙之后有个小姑娘，十六七岁，但是十分蹊跷！” 程妙音神识探过去，原来残墙之后是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便传音回复：“有何蹊跷一个普通凡人姑娘！” 张玄真传音：“你不觉得，她的气息和你非常相似吗若是修行之人，怎可能自己气息与他人如此接近” 程妙音：“但……这是个凡人啊” 张玄真：“凡人气息乃天生固定，怎可能和从未见过之人的一模一样” 张玄真二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除非……” 程妙音：“除非……” 张玄真：“是程家的后人！” 张玄真便放开嗓音，对着断墙喊道：“断墙后那小姑娘出来吧！我们看到你了，我们也是宋人，无恶意，你莫要害怕。”话音落后良久，断墙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踩上碎石木棍的脚步声。一个骨瘦如柴的娇小身影，畏畏缩缩，惊恐万状，从断墙后低着头走了出来。一头乱发，常年未洗，纠结在一起，露出的手脸已经满是污垢结成硬块，看不出本来颜色。衣服破成一绺一绺。两只脚，一只没鞋，脚上是厚厚茧子和冻疮。另一只脚穿着质地不错的鞋子，只是肮脏不堪，不知是捡来的还是她自己原本就有的，总之已经磨得露出了脚趾。 待小姑娘走出断墙，那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二人更加确信这是程家后人。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张玄真正欲开口，程妙音打断了他，传音道：“夫君，我来问，我是女人，这小姑娘更容易亲近。”张玄真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程妙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声音极低，略微颤抖，可能是因为冷，也可能是害怕：“程……程思念。” “程思念”程妙音和张玄真互相看看。接着问：“你在这里作甚” “咳咳咳……”小姑娘重重地咳嗽了数声，柔弱地回道：“城破了，我害怕被金人掳去。听人说，朝廷官家里的人，都被金兵掳去，有的被吃了，有的被卖了，还有的……生不如死。我害怕，就躲在这里。”说完，又是一连串咳嗽。然后跪在地上给程妙音磕起头来：“哥哥姐姐，我饿得要死，能不能给我口吃的”想是饿得不轻，磕了几个头，便瘫软在地，起不得身。 程妙音飞身飘至程思念身边，一抬手灵气扫过其全身，污垢尽去，程思念青丝滑落，露出一张面带饥色，嘴唇青紫的脸，眉宇间，真的有程妙音的影子。张玄真也飞身过来，看着躺在程妙音臂弯之间的程思念，对程妙音道：“赶紧拿出一颗还魂养神果，给她服下。”还魂养神果，是在向元庄搜刮来的，此果也是灵植妙果。像程思念这样因为忍饥挨饿，饥病交加，担惊受怕，身体亏虚，这个时候，是最好的补药。灵果被程妙音以灵力化入程思念腹中，在程妙音仙灵之气地推送之下，灵果融化的汁液进入程思念身体经脉，融入血液，身体所亏虚被一并弥补充足，其脸色红润起来，心脉平和，气息稳定。程思念逐渐睁眼醒转过来。低头看看自己肌肤清洁的手，摸了摸柔光顺滑的头发，又抬抬手，感觉自己四肢有力，精神充沛，腹中饥饿之感也没有了，因为肺病不住咳嗽的症状，现在也大好了。 程思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猜想一定是面前这二位恩人救了他，于是便再欲磕头。 程妙音将她扶起，又继续问道：“你之后打算如何” 程思念：“现在我已无路可去，我打算按照爹娘的嘱咐去昆仑山。” 张玄真惊讶道：“你去昆仑山你可知昆仑山有多远” 程思念：“不管多远，我也得去。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 程妙音问：“你去昆仑山做甚” 程思念回：“去找我家祖上的神仙，我家祖上出过神仙，据说是去昆仑山修行，只有到那里才能求得一条活路，总之在这被金人占领的太原是活不下去的，整个宋国境内也无处可去。” 这三人现在还无从得知赵宋南逃，在江南建立小朝廷之事，总以为大宋彻底亡了 程妙音：“原来，你确实是程家血脉后人。”说话间，一阵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来是阴天寒风里一队金兵，五人巡查，靴子上满是尘土，看到张玄真这边三人在攀谈，便走了过来。一见这边有两人，锦衣华服，还有一绝世女子，曼妙身姿，即便带着紫纱面罩也能看出美艳无双，早就淫心大起，往这边走来。张玄真一看，哪能容这些人走近，在程思念面前，随便一抬手，瞬间五条火线，五个金人皆被五行之火化为飞烟。 程思念一见如此威力，惊吓得倒退数步：“啊……你……你是……！” 张玄真：“你不用怕，我们不是恶人，我和我娘子本是来探亲的，可惜啊……”说完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 程思念：“那你是神仙吗” 程妙音：“我是程玉梅！他是张铁虎，不知你是否认得我们二人你我是一家！” 程思念圆眼睁得好像眼珠子要掉出来：“你是……你是……太奶奶说过，我们程家出过神仙……你们就是……”话没说完，程思念慌慌张张，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的东西，一边说道：“从你们两位神仙之后，我们家开始……我们两家开始修家谱，我太奶奶叫陈思梅，太爷爷叫张念虎。这是我们家家族谱。” 程思念取出一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布包，布包里包着一本族谱，是程家的，程妙音取来打开和张玄真二人一起神识一探便已将整本族谱快速浏览。 原来程思念的太奶奶是程思梅，而程思梅正是程玉梅的妹妹，是在程玉梅离家之后程家所生。张家也一样，在张铁虎走了之后，又生了张念虎，意思就是思念铁虎和玉梅。张念虎和程思梅结了娃娃亲，同样的青梅竹马，恩爱一生。 二人一边看，一边擦拭泪水，视线被泪水浸得一片模糊。百年跌宕，如今却城破国亡，如何颠沛流离到这番田地。 两家人并不知道张玄真和程妙音只是入了玄门，开始踏上修仙之路，但便并未真正成仙，目前二人是结丹巅峰，但是在凡人眼中，能腾云飞天，自然就已经是神仙了。 张玄真：“这么算下来，我便是这程思念的太伯，娘子你是这程思念的太姨奶了！” 程思念听罢，悲喜交加，她以为世上再无亲人，一个弱小姑娘，只有十六七岁，兵荒马乱，无处可逃，遇到坏人只有死路一条。如今遇到自家里成了神仙的大太伯和大太姨奶，眼见着还如此年轻，看上去都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怎能不惊喜，如何不惊讶，遇到多年失散的亲人，自己总算有了救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程思念立刻趴在地上，不顾满地的瓦砾废墟、石头碎渣，纳头就拜：“程玉梅第四代嫡侄孙女程思念，叩拜大太姨奶，叩拜大太伯，嫡侄孙女现在举目无亲，求生无路，求大太姨奶收留，给我指一条活路。”声音哽咽凄婉。听着声音，就能猜出来，这小姑娘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素说话声音低微，腼腆怕生的小家碧玉，如今被乱世逼到这地步，程妙音也是心中无限怜悯。 程妙音抱住程思念：“好了，好了，从见面就磕头，一直磕到现在，把一辈子的头都磕好了吧！” 程妙音哽咽道：“程家就剩你了吗” 程思念默默点头说道：“金兵围城之时，全城百姓人人抗金。后来破城了，所有人死的死，散的散。生的不如死了，死了早去投胎。” 宋人国破风飘絮，百姓家亡雨打萍。 张玄真：“思念，张家还有没有人活着” 程思念：“张家人个个英雄，男男女女全都战死城头，无一偷生。” 张玄真眼眶微红，程妙音看看夫君，抱紧其手臂。 程妙音和张玄真一商量，决定还是把程思念带回无极门，成为门中弟子更为妥当。 程思念忍不住又问：“大太伯，大太姨奶，你们可有吃的思念实在饿的不行了。” 虽然刚才灵果有效，但是药力过去，现在的程思念又是嘴唇干裂，面色菜黄，骨瘦如柴。经历如此大难，如何还能如当初在父母身边被疼爱一样。 这一下程妙音二人也犯了难，张玄真和程妙音乃修行之人，六根清净，身体皆靠仙灵之气。与普通凡人需要口腹之足才能果腹生存完全不同，故而身上根本没有人间食物。 张玄真一想，说道：“咱俩没有，金兵有啊！” 程妙音：“金兵你怎么找” 张玄真：“去督军府绕一圈，就什么都有了，娘子等我。” 然后张玄真腾地一下便消失不见，把程思念还程思念还吓了一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张玄真又腾duang地一下出现在二人面前，手里提着一个布兜子，里面有一只烤羊腿，五、六斤晒干的牛肉，二十多个烧饼，还有清水，红枣。 程思念坐在一张残破的桌子旁边，张玄真说道：“坐在这里好好吃吧，就算是千军万马来了，也伤不到你，再没人敢欺负你！” 太原城被围数年，程思念已经有多年未吃上人吃的食物，现在吃起来狼吞虎咽。没成想在两口羊肉下肚之后，程思念竟趴在桌上，哇哇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