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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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对牧三道:“告诉牧五,他心心念念的‘活账房',找着了。” 军医帐前,桌子上摆着七只粗陶碗,碗中草药被捣得稀烂,混作一团青黑色浆糊。 围观的老军医们抱着胳膊冷笑——这七味药长得像兄弟,连《本草纲目》都归在同一卷。 他们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这些来面试的哥儿们知难而退。 这军营,可不是谁想进谁就进的! “蒙眼!”主考官高喊。 那药铺学徒立即用青布带扎住眼睛。他身形瘦小得像株药苗,手腕细得仿佛连药杵都握不住。可当第一只碗递到鼻下时—— “嗯” 他突然侧头避开:“这碗边沿沾了生川乌汁。” 指尖轻点碗外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水痕,“川乌该用铜刀切,他们用了铁器......有毒。” 第二碗刚靠近,他忽然打了个喷嚏:“白附子混了天南星”摇头如拨浪鼓,“不对......是有人用姜汁熏过天南星,想冒充白附子的辛味。” 周围的医官们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世上怎会有此等奇才! 最绝的是第五碗。 他竟捧着碗贴耳摇晃:“苍术......是去年陈货。” 他指尖捻起一丝药渣,“听声辨干湿,至少受潮过三次。” “等等!”军医首座邱奉突然拍案,“第七碗我亲手调的,你......” 小学徒突然摘了蒙眼布,把碗举到阳光下:“大人,您用的不是真防己。” 他掰开药块露出断面,“真防己的菊花纹该有金丝,这个......是拿木薯根染的。” “哈哈哈哈!”邱奉发现自己被发现,反而大笑起来。 其他医官们也是议论纷纷:“有点儿东西!” “确实厉害,一般人发现不了” 全场哗然中,牧野发现这孩子始终蜷着左手。 掀开他袖口才见掌心一道狰狞疤痕——那是试药中毒后自己剜肉疗伤留下的。 “叫什么名字”牧野问。 “回将军......”他声音比药碾声还轻,“叫......叫阿芥,因我娘生我时正晒芥子。” 邱奉激动地拍桌子:“这人!这人我要了!!!” 旁边几个医官纷纷不淡定了:“老邱,你这就不厚道了......” “就是啊,你说好不收人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这孩子适合去我那,你们看不如把人给我,回头我请你们吃酒怎么样” “呸!!” 几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人,现在都快打起来了。 牧野摇摇头:“下一个!” 喝,这次又看到了老熟人。 下一个进来的正是绸缎庄的苏梨。 苏梨跪坐在草席上,指尖捏着一根最普通的绣花针。 那针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针尖在晨光下划出细密的银弧。 “请看——” 他取过两块猪皮模拟伤口,左手持镊子轻拢皮缘,右手针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而入。 针脚走的是“藏头回燕”绣法,每三针一个循环:第一针深挑肌理,第二针浅勾表皮,第三针竟在皮下游走半寸,从原针孔穿出。 “这...这是闺阁绣法!”老军医胡子直抖。 苏梨抿嘴一笑,从袖中抖出条丝帕。 帕上绣着并蒂莲,翻过来却见背面半点线头不露——正是失传的“无痕双面绣”。 “我娘教的。”他低头咬断线头,伤口已严丝合缝,“她说...绣活要藏得住线头,才不算糟蹋布料。” 他是绸缎庄的小公子,针脚却并不被看好,却偏偏在缝合上有造诣。 苏梨垂眸收针的动作,带着绸缎庄少爷特有的矜贵。 可当他指尖拂过缝合处时,那些细密的针脚竟如活物般微微收缩——原来他在羊肠线里捻进了桑蚕丝,随着体温升高会自主收紧伤口。 “公子这手艺......”邱奉座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翡翠压襟,“在绸缎庄怕是受了不少气吧” 这手艺放在外伤上,缝合完美无缺。 可若是用来绣花,却是难以出头。 帐内霎时寂静。 苏梨解下玉佩轻轻搁在药碾上,玉上“锦绣坊”三字已有了裂纹:“他们说我的针脚像蛛网......” 牧野突然拔剑挑来一匹白布:“绣。” 苏梨咬唇飞针,这次绣的竟然是幅《百草图谱》。 当最后一针收尾时,整块布浸入药汤——绣线中的桑蚕丝遇水膨胀,图案竟凸浮成立体浮雕! 老军医颤抖着抚过那些草药纹路:“这......这是......” “《本草纲目》上说,触觉记忆比视觉更牢。”苏梨将布覆在伤兵眼上,“盲眼的老兵靠摸,也能学会辨认止血药。”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 牧野微微扶额。 果然,刚刚抢人的几个老头又开始了。 刚刚几人还是磨嘴皮子,这会儿已经真刀真枪干上了。 邱奉座一把攥住苏梨的手腕,老茧磨得那截细白腕子泛红:“小子!跟我去御医院,老夫保你做个八品医正!” “放屁!”专治金疮的李军医直接拍案而起,震得药碾上的玉佩都跳了跳。 “这手艺合该专攻外伤!”他唰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若当年有你这针法,老夫也不至于娶不上媳妇!” 旁边几人顾不得嘲笑他,纷纷开始拿出自己的家当来。 管药库的周老太医,颤巍巍从怀里摸出本《黄帝内经》,“啪”地拍在苏梨面前:“老朽拿祖传的宋版书换你!这书里还夹着张仲景未公开的......” “都闭嘴!”牧野剑鞘往地上一顿,帐顶的灰簌簌落了众人满头。 他拎起那幅湿淋淋的百草绣图,水珠溅在邱奉脸上:“此物可救多少边军” 邱奉声音颤抖:“八成......这还是保守的。” 牧野的手指抚过百草绣图凸起的纹路,桑蚕丝在药汤浸泡后形成的立体叶脉在他掌心微微颤动。 “八成”他忽然将绣图往伤兵营方向一展,“邱医官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