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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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叠着一具,脚挨头,头抱头。交错丢放,严丝合缝,没有浪费一丝空间。 肉体溃烂,森森白骨几乎完全剥离,干枯的骨架如同农家囤积准备过冬的细柴一般,堆摞得冒出了尖儿。 满目老弱病残,只寥寥青年,刀痕凛虐,死状凄惨。 而绊了马雷脚的是木柴。 整整齐齐码放,围着尸山,一圈又一圈。因着撤退仓皇,几捆干柴被胡乱扔在地上。 艰难挪动脚步,侧身,火把照亮更远处。 山,一座连着一座。 有些才刚筑基,有的空荡荡,只剩一块被熏黑的地面,以及厚厚一层灰。 “畜生啊!” “都是城中百姓......为何要赶尽杀绝......” 心里堵得无法呼吸,众人捂着嘴哽咽哭得不能自抑。 为了惨死的人,也为了和牛头马面赛跑的自己。 痛惜,想救,可只有尸骨无数。 翟老眼前一阵黑,泪水夺眶,声音却干涩无比。 这些都是无辜的百姓啊!看伤口和腐烂程度,有些是水刚退就惨遭毒手。而有些则是活生生被累死的。 “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便宜他了!” 高老汉挣扎着爬下马车,然后扑通跪地,高举双手问苍天,“百姓何错之有为何要遭受这一切!为何连孩子都不放过,婴孩何错 ” 男人们眼睛充血,牙齿咯吱作响,恨! 痛恨老天,痛恨这毫无人性的世道。 一个江皓离死了,可其他地方呢 胆小怕事的江皓离都这般明目张胆,无所顾忌,他处怕是早成了人间炼狱。 “里面还有活人。” 迟珥从棚子里走出,打断这场笼罩众人心头的凄风悲雨。 “进去看看,流民要赶上来了。” 眨去湿润,视线清晰,陆宽轻声开口。 相互搀扶着离开,不去看惨绝人寰的阴暗之处。 而楚禾,已经摸了好几个草棚子,将有用之物悉数收入空间。 好久没有入账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一片草棚整齐林列,有专门放粮食的,有专门放武器和铁器的。 当然,也特意修建了关押人的圈子。 片叶不留,连木柴也没漏下一根。 县衙的物资怕是早就被涂松宁拿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姐!姐!你人呢” 刚将装车完毕的等待出发的数辆板车收入空间,就听得陶雅雯那着急慌忙的呼喊和咚咚脚步声。 头疼,楚禾叫住跑过头的人,“在这儿呢,怎么了” 循声找来,觑了楚禾一眼,陶雅雯忙斗鸡眼往外跑,“没事没事,就来看看你,你继续继续!” 楚禾肯定又在搞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了。 赶紧溜,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唉......”楚禾叹息。 再出来时,空地上躺满了人,翟老把完脉,已经气无可气。 “那米粥中掺了东西,药劲儿大,还得昏迷一会儿。” “就知道那畜生不会这么好心!也不知道其他人被拉到了哪里,尤其是那些妇人姑娘。” 从头走到尾,竟没发现一个妇人,胡月红忍不住怒骂。 城里连个屋舍都不见,哪还有富人还为奴为婢鬼影倒是不少。 可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有心相帮也是无能为力。 而不远处哭声四起,流民们也看到了骇人场景。 腿软跪地,羸弱到极限的身体和心魂再也承受不住。惨叫一声,逃荒之路就此终结。 “该走了。” 和陶雅雯,韩安儿几个将疲累不堪的老人扶进马车。楚禾扯动缰绳,率先出发。 “拿些吃食过来吧,再不进食这人就得饿死了。” 陆宽带着所有人利索撤离,而翟老还蹲在地上扒人家眼皮呢。 “今日救了,明日也还得死。这么多人,是救不过来的。”抬眼看了眼驶离的马车,迟珥急,不过还是好言劝说老头子。 “为人医者......哎!你这是作甚!快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耐心转眼耗尽,迟珥夹着人丢进马车。 同其他五人一同追赶大部队。 远离最远端的草棚,接下来的路十分顺畅。 往日大街小巷和客舍酒楼彻底成为废墟,虽然还是胡乱堆着,但没有尸体。 也没有活人。 马车就在垃圾堆中间开出的小道上行驶,沿着深陷的车辙印。 继续往前走,走过望不见尽头的泥堆废墟,便可以看得稀疏几间窝棚。 “是那些帮着江皓离作恶的士兵住处,没什么东西,连张破席子都没有。” 看了三四处,陆宽兴致缺缺走回。 “在江皓离手下做事,能吃香喝辣才怪了。” 马雷坐在车头不屑撇嘴。想要驴拉磨,还不给驴儿草料吃,就这尿性还想让人忠心耿耿卖命 “停!前面有动静!”说话间,陶三之从前头跑来。 交谈声止,熄灭火把躲藏起来不现实。所有人下车,扛着砍刀站在车前等待。 正好憋了一肚子气,来得正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光亮愈盛。 对方也看到了陆宽一行人,两队人马停下来遥遥观望。 “有车有马,莫不是那姓江的回来了”小心查看,几十人抽刀,准备了结狗官。 “看着不像,去问问。” 口中虽是这样说,可涂松宁手中的长剑依旧戒备。 “你们原地等着,我去看看,情况不对你就带着大家撤退。” 对方迟迟不动,一直僵持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应当不是歹人,陶三之打算前去交涉,毕竟人家也派了一人过来。 “官府办事,你们是何人” 官府 江皓离已死,哪里的官府莫不是残兵余将 思及此,陶三之急忙冷喝,“是江贪官的余孽!兄弟们,动手!” 陆宽带着一众人快速冲了上来,手中的刀饥渴难耐,“速速受死吧,你们残害百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戴顺,回来!” 听清陶三之的叫骂内容,涂松宁心知当中有误会。出声将人喊回,自己也缓缓走出人群。 此地不是盛京,见人就报自家官职身份的习惯得改了。 “咦”这声音陶三之困惑得挠脑袋。 “各位误会,鄙人涂松宁。方才听得兄弟说余孽,莫非西泽县县令死了” 走近,涂松宁拱手诚心发问。胡须满面,一身杀伐之气,和言行极不相协。 “涂大人果然是您!” 又凑近端详了会儿,陶三之这才放下刀。陆宽左看看右看看,只得又喜又丧地歹人返回。 而这边,陶三之已经滔滔不绝和涂松宁单方面聊起天来。 “是啊,死了。我们进城的时候就看见他挂在城门上,守卫也都逃了,我们就赶紧赶车溜了进来。” “当真没看见是何人所为”涂松宁低头沉思,半晌还是觉得蹊跷,不放心地确认。 “是啊,其他流民都在后面呢,您可以去问问他们。大人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此处” 陶三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语气热切,可问到重要之处,便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是哪位有义之士吧。” 涂松宁喃喃自语,随后抬头看向前方,不再理会身旁之人。 陶三之:...... 真现实,记不得自己就罢了,怎么还用完就扔。倒是回答他的问题啊! “若不想继续逃难,可在此处停留。县衙外有救济粥,等上几日朝廷派来的巡使应该就要到了。” 收回目光,涂松宁好心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