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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运拔出柴刀后，立即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动静。 这是一个长着三角眼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胸口，嘴唇不断抖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随即一头栽倒在地上。 以仇二为中心，地面很快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方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趴在血泊中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送进了他的鼻子里。 天气十分寒冷，地面上的鲜血很快就凝固了起来，再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方运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冰凉，触手一片湿润，抬头往天空看去，纷纷扬扬的雪花正不断飘落下来。 他并没有害怕，反而觉得杀人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只用一刀就杀死了对方。 并且在看到对方手里也拿着一把尖刀时，这让他心里不多的愧疚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运用锄头在庙后的地里挖了一个深坑，把中年男人的尸体和地上带血的泥土一起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外边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色的被子。 方运回到了城隍庙里，一屁股坐到了稻草堆上，掏出圆筒来喝了两大口水。 尽管喝了水后肚子里暖暖的，但他似乎仍然觉得有些冷，于是又在旁边生起一堆火来。 要是一直在这里生活，镇子上的人迟早会发现，城隍庙并没有恶鬼这件事情。 并且随时会有今天的这种情况发生，更况且现在庙后还埋了一个人。 方运在脑中考虑了许久，决定回到小东村，待在神仙山上。 一来神仙山上十分荒凉，长年罕有人至，并且只有一条山路可以上下，便于隐藏住圆筒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气力大增，又修炼出了真气，对李来福已经没那么惧怕。 想到这里，方运开始着手整理城隍庙后面的田地。 趁着天还没黑，他用圆筒水把地浇了一遍。 然后用锄头把地里的药材全部刨了出来，连着根部的泥土一起放进了圆筒里。 这些药材放在圆筒中一两天应该没什么问题，等到了神仙山再种上。 接着他又把地里的萝卜和生韭都拔出来，全部放进了圆筒中。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边仍在不停下着鹅毛大雪。 回到庙里，方运把火堆烧的很大。 他准备把柴火和稻草全都用完，消除掉所有在城隍庙里生活过的痕迹。 吃完饭后，石头小灶台也被他拆掉，四散扔到了外边的雪地里。 只要明天把稻谷收割完，再把那些堵住窗户的木头拆掉，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再过一段时间，等后面地里的杂草重新长出来，城隍庙就恢复了原样。 方运一边往火堆里添着柴火，一边打量着庙里的四周，想着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小六子来到城隍庙时，远远看到了门口的方运。 “东家，我来了！” 小六子见方运拿着一条扁担，不禁有些好奇。 “小六子，我不打算留在清溪镇找人了，今天就回村去。” “这些铜钱是你教我认字的学费，一共三千三百四十二个，你数一下。” 方运从身后的地上拎起四串铜钱，放到了小六子跟前。 “东家，你剩下的字不学了吗要不你带上我一起走吧，我早就不想待在这个镇子上了！” “我可以帮你种地，不要工钱，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东家，我现在的力气很大！” 小六子闻言一愣，随即一脸急切地开口说道。 他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一个字三文钱，这种好事上哪找 再教个几年，说不定还能回村买几块地，当个小地主！ “既然你愿意，那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可不敢让你种地，只要教我认字就行，管饭！” 方运的本意就是想劝说小六子跟自己一起回村，他对这个“先生”也很满意。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离开清溪镇。 方运特意去了趟镇上的药材铺，又买了一些药材种子。 然后买了炊饼等一些吃食拎在手上，带拿扁担当拐棍的小六子，一起朝着小东村的方向走去。 走在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路上，方运不禁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一时间生出万千感慨。 终于在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两人到了小东村，拄着扁担的小六子累得满身大汗，瘫坐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 身上带着三千多枚铜钱，走了四十几里路，能不累吗！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等下来送些粮食给你。” 方运把小六子带到了老渔头家，指着一边孤零零的厨屋说道。 小六子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无力地摆了摆手，做了个明白的表情。 刚走了没多远，他看到墙角里坐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正抱着一只小黑狗玩弄。 “二愣子，大黄又生小狗了吗” 方运认出这是阿旺家的二小子，微笑着上前去摸了他几把。 阿旺家养了一只大黄狗，十分喜欢串门，隔一段时间就会生下小狗，村子里的狗大都跟它有些关系。 “是啊，这一次大黄生了八只小狗嘞，已经死了两只。” 二愣子猛吸一口气，把流出来的鼻涕吸了回去，声音很是响亮。 “二愣子！别玩了，快回家吃饭！” 阿旺老婆响亮的声音隔着墙传了出来，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嗓门。 “走，二蛋哥！上我家吃饭去，我带你去看小狗！” 二愣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拉着方运的袖子往家里走去。 方运笑了笑，跟着二愣子走进了小院。 “运娃子来了！快进屋吃饭！” 在院子里干活的阿旺老婆看到方运，站起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热情地招呼道。 “不了，婶子，我刚吃过！听二楞说大黄生了小狗，我想抱一只养在神仙山上，抓抓老鼠，行吗” 方运的脸上露出笑容，有些腼腆地说道。 “害！这有什么行不行的！你过来挑一只吧！” 阿旺老婆带着方运走到了趴着的大黄身边，几条小狗正在一旁睡觉。 方运先是摸了大黄几把，跟它搞好关系，然后才抱起一只黄色的小狗。 把小狗举起来看了看，和大黄一样是只母狗，应该不会差。 这十来年，大黄已经习惯了孩子被抱走的事情，只是抬头看了眼方运，给他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便又重新趴了下去。 谢绝了阿旺老婆的热情留饭，方运抱着小黄狗朝着神仙山走去。 这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天色变得昏暗起来。 小黄狗仍然闭着眼睛，在方运的怀里一动不动，呼呼大睡。 一路上，为了给小黄狗起一个好名字，他绞尽脑汁，却没有任何头绪。 “方运”这个名字，是他爹用两个白面馒头，请村子里老张叔给起的。 老张叔年轻时在城里给有钱人当过几年伴读，不但见过世面，还认得不少字，村里的穷人家的孩子一多半是请他起的。 老张叔去世后，村子里就几乎没有出现过像样的名字。 “我决定了！以后就叫你小黄，你觉得怎么样” 到了山顶后，方运把小黄举起来，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它爹是谁，但大黄的孩子叫小黄，完全没毛病。 小黄被他一通折腾，从睡梦中醒来，疑惑地抬起头，四下寻找着妈妈大黄的踪迹。 方运觉得小黄这是认可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他这个新主人。 没多久，一人一狗就到了山脚下。 由于常年没有人上山，两尺来宽的山路上长了不少湿滑的青苔。 下雪后的山路更是难走，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一路上连走带爬，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方运才艰难地到了山顶。 一阵流水声传来，抬眼看去，远处有一条小溪，流淌着的溪水正不断“哗哗”作响。 下了这么大的雪，小溪竟然没被冻住，方运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山顶上除了七八棵奇形怪状的松树外，就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显出光秃秃一片荒凉的景象。 绕过一块大石，他看到了一个木头和茅草搭建窝棚，应该是那个外来户留下的，经过几年的风吹日晒，已完全塌掉，根本无法居住。 他从圆筒里拿了些干稻草出来，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把小黄放了进去。 再往前有一块较为平坦的洼地，应该就是陈老爷口中的那块田地，不过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用手拔开上面的雪，方运看到了黑黄色的泥土，上面长满了发黄的枯草。 周围全是石头，他可以想象，那位外来户“前辈”为了把这些泥土弄上山，要花多大的力气。 也得亏此处是块洼地，不然这些泥土早被一年四季的雨水给冲散到山下去了。 方运把窝棚稍微整理了一下，把里面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锄头、铁锹等一些农具已经锈的不成样子，根本没办法使用。 不过没关系，他自己有这些农具，都在装在圆筒里。 还有几块没烂掉的木板，应该还能用。 拿出圆筒来喝了两口水，方运把地里的枯草拔出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然后用锄头翻了一遍地，把圆筒里的药材种了进去，并用给它们一一浇上水。 做完这一切，已是日暮西沉，山顶上被残阳照的通红一片，十分好看。 不过方运没工夫欣赏这般美景，趁着天还没黑，去山下的小树林里砍了些柴火回来。 多了一张嘴，当然要多做一些饭，不能让小黄觉得自己这个新主人小气。 方运心里这样想着，马上点燃了火堆，架起大铁锅做饭。 小黄从稻草上爬了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摇着小尾巴走到方运身边，闻到了大黄的气味，小脑袋瓜里满是疑问，难道这个大家伙跟妈妈也有关系吗 见小黄不断在身边蹭来蹭去，一副很亲昵的样子，方运大悦，把怀里的油纸拿了出来，展开闻了几下，然后大方地将之分享给小黄。 小黄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欢快地摇着尾巴，把油纸来回舔了个遍。 方运煮了一大锅饭出来，才发现一个问题，小黄还没长出牙齿来，根本吃不了米饭。 他只好把大米用棒槌捣成米粉，用水冲成稠糊，再给小黄吃。 小黄很无奈，明明中午还喝奶喝了个饱，美滋滋地睡了一觉，哪曾想醒来后会变成这样。 从窝棚处拿了一块木板，在火堆旁放好，又铺了些稻草在上面，方运抱着小黄躺了上去。 他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索性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方运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青石小路上的青苔处理干净，接着用十数块两百十斤的大石块，堵在了山路的中间处。 这样一来，即便是李来福想上山，也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他满意地拍掉手上的灰，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这时已经接近正午。 突然间，方运脸色一变，回到山上抱起熟睡中的小黄，大步朝着山下跑去。 “方哥，你再不来我就要进村去要饭了……” 望穿秋水的小六子终于见到方运出现，脸上顿时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方运有些心虚，急忙把手里抓着的两个炊饼递了过去。 昨天他忙着山上的事情，竟把小六子给忘在了脑后，难怪他总觉得忘记了些什么。 小六子急忙接过炊饼，迫不及待地咬上了一大口。 方运到河边给他舀了一碗水，略一思索，拿出圆筒倒了一点水进去。 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六子，他在心里琢磨起来。 方运觉得，小六子要在村里长期教他认字，不能让他住在老渔头的厨屋里。 毕竟小六子不是村子里的人，住的时间久了，肯定会被人怀疑和说闲话。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 方运交代了一句，转身朝着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没多久，他来到了阿旺家，与对方商议了一番。 让小六子在他家借住一阵子，每个月给两百文钱作为食宿的费用。 阿旺一家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在自己无家可归时没少帮忙。 小黄则趁此机会，去大黄身边蹭了一顿奶。 有这种好事，阿旺和阿旺老婆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要知道，阿旺同样作为陈老爷家的佃户，一年也就挣个三五两银子罢了。 更何况，小六子识文断字，还可以教大楞和二楞两个娃认些字。 小六子更是无所谓，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只要那两百文钱不用自己出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