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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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柳暗花明。 没能遇上沐云衡，倒先碰见了陆文卿。 陆文卿的神色平和，丝毫未受会试推迟的影响，仿佛胸有成竹。 林向安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带笑，拱手道： “陆兄，幸会！自除夕一别，许久未见，风采更胜往昔。”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叹道： “这不是会试延期，心中难免郁郁，便想出来走走，透口气。 看看这寻常百姓的炊烟灯火，心里也能安定几分。” 陆文卿点头，语气平稳： “这会试骤然延期，的确叫人措手不及。那林兄，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林向安含糊道： “正为此事苦恼呢。倒是陆兄，不知可曾受这京城风波影响” 陆文卿微微一笑，神色不改： “唉，确实扰人清静。 不过家严已来信打点，正欲寻机递送名帖， 看能否先入国子监暂避风雨，也好亲近些翰墨文章。 这外间的风浪，终究吹不到国子监的墙内。” 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分明透着笃定。 林向安听在耳里，心下了然。 世家子弟，终归不同。 进入国子监，也是一条好出路。 但外来的举人想进入国子监，可不容易。 之前来京城时，他就打听过这件事。 进国子监，要么地方官推荐与选送。 要么自愿申请，经由礼部或国子监审核批准，才可进入。 这时期，没有关系背景搭上线，谁有空理他们这群举人啊 陆文卿凭解元之名，再加上家族一推，入国子监几乎是板上钉钉。 林向安心里暗暗叹息： 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如此甚好，真乃乱世中的一方净土。 只是苦了我等寻常士子，困守会馆，前程未卜。 眼见米炭齐涨，街面不靖，心中实在惶惶。 陆兄学识渊博，目光远胜在下， 不知对这场……咳，这番‘延期’，可有何见解” 说得含糊，却也不着痕迹。 想来陆文卿这方面的消息，定然比他知道的要多。 街角人声嘈杂，两人立在僻静处闲聊，话里自有分寸，不便多说。 陆文卿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掠过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 神色淡然，却隐约带着几分深意。 “林兄，此事……一言难尽。 世事如棋，大势之变，岂是我辈读书人能轻易揣测的 不过有一点，林兄记在心里便好。 风雨虽骤，却也未必都是坏事。 眼下会试推迟，或许是磨心性，亦或是留天意。 若真有志于文章仕途，当收敛浮躁，静观其变。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可人若自静，风又奈何” 话至此处，陆文卿收回目光，淡然一笑： “局势尚未至于山雨欲来。 只是眼下街头巷尾的浮言，还是少听为妙。 至于将来——有家学、有人脉，自然各有出路。 林兄才学不俗，日后不必妄自菲薄。” 语气不紧不慢，既无半分泄露，又透着几分安稳笃定。 林向安心里暗暗一叹： 这位仁兄说话，果然滴水不漏。 想从他口中探消息，怕是难上加难，也没必要再多寒暄。 随即拱手笑道： “今日偶遇陆兄，实乃幸事。 听兄一席话，心中倒也豁然开朗。 日后若得闲暇，还望陆兄来浙江会馆一叙。 虽无珍馐，清茶管够。林某便不多打扰了。” 陆文卿倒没想到林向安说得这般干脆，笑意更添了几分。 “好啊，他日必定登门，与林兄痛快论学一番。” 二人言毕，彼此一拱手，各自分开。 ....... 林向安此时也没了闲逛的心思。 趁着天色尚早，便在街上采买了一些米与炭，带回会馆。 这些日子，他们几个人倒像蚂蚁搬家。 今日添一担米，明日添几捆炭，准备积少成多。 至于正事，他也不敢荒废，仍旧抽出大半精力温习文章。 毕竟这一场会试，不知何时重启，总不能真被耽误了。 一晃又过了一日。 林远依着林向安的吩咐，先去寻了李牙人探探消息。 回来时只是摇头苦笑： “消息大差不差，说是王管事介绍来的，态度倒是很客气。 可一听说是要租房子，就直说如今求房的人愈发多了。 看在王管事的面子上，才答应带我去看看。” 当天，李牙人便领着林远看了两处房子。 一处在城南，紧邻米行。 门面不大，却有两进小院，格局清爽，只是房屋略显陈旧，院墙处还带着裂痕。 另一处在东城，靠近书肆。 宅子宽敞，还带着一间偏屋，听起来倒是合适。 只是价钱高得惊人，更让人疑虑的是，房主似乎急着脱手。 林远没敢自作主张，只说要回去与林向安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林向安听罢，心里已经有了分寸。 靠近米行、书肆的地方人来人往，显然不合适隐藏。 于是便吩咐林远：“稍晚些再去回复，不急。” 等到约定的日子，林向安换上那身旧衣裳，找了僻静处稍作化妆伪装，这才独自去见李牙人。 李牙人一见他，满脸堆笑，寒暄不断，带着他七弯八绕走进几条街巷。 果然，看的房子竟也是带林远去看的那两处。 “赵老爷，不瞒您说，” 李牙人一边走一边口若悬河，手势飞舞， “这两处宅子昨日就有举人老爷来打听，眼下房子紧俏。 这不，知道您是为侄儿寻个安身之处，就先请您挑。” 林向安心里冷笑。 这分明是牙人惯用的手段，先压一把“抢手”，再抬价。 表面却只淡淡点头，装作在意。 待看完房子后，他才开口问：“不知这两处，租金如何” 李牙人笑容更盛： “赵老爷，这两个院子可都是独门独户。 前头那处，两银一个月， 后头那间大些，要三两一个月。 都是季付，得再加一个月押银。” 林向安暗暗一算： 这还只是租金，李牙人的佣金还没算在内。 相比之下，会馆的租房价钱，倒真算得上良心了。 摇摇头，林向安语气平和道： “李牙人，这两处怕是贵了些，这会试还不知何时恢复， 怕是得住上好些时日，这开销还没算上吃喝穿用，得不少钱了。 你这边可有别的房子位置偏僻点也无妨，只要安稳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