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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马车上，夫妻俩先是沉默，然后还是玄嘉禾开口了：“我虽未入朝，但也知边境战况焦灼。马上冬天了，蛮夷进犯，骚扰边地。曹国舅失了虎踞关后，大哥镇守的龙晗关成为孤城，如今进退两难。” “不能退。”凤衔珠开口：“龙晗关破，边地便再无险可守。神都离龙晗关急行军两日可到，神龙不保。更何况，就算退守卧龙城，以待时机反攻，龙晗关内已经是承平多年，关内百姓因贸易之故，多达数万。常驻便有两万。” 凤衔珠冷静地分析道：“若是大哥退了，便是屠城。连带着到卧龙城一线的城镇乡村都逃脱不了。边地立刻便是一片焦土，只会激发更大的民怨。放弃龙晗，便是国破，而且是生灵涂炭的灭国灭族。” “那只能硬守吗”玄嘉禾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今我们之所以苦战，并非战士们不勇猛，而是我们兵器现在大大不如蛮夷。” 她抚着手中的锦盒：“我们精钢炼制的技术并不好，得到这样一把利刃，往往需要很多次失败，而他们近年有了技术的更新。可以大批量炼制武器给普通士兵装备。” 玄嘉禾惊讶道：“为何如此炼钢之术可是当初大衍时便有的，他们还是跟我们学的！怎会突然超过我们” “据说曹国舅麾下军需库一小吏，出身铁匠世家，通过自己研究，搞出了一种稳定的炼钢法。” 凤衔珠叹了口气：“彼时他老母重病，去找国舅禀报求赏，想换钱给母亲治病。但国舅那时正在斋戒给曹贵妃祈福，责怪他以刀兵之事冲撞斋戒，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然后他投敌了”玄嘉禾震惊道。 “对他来说，谁是敌呢”凤衔珠再次抚上了那剑身：“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在草原上，老母也气急病死，我大哥听到消息赶去时，已经不见人影，以为他被狼吃了。” “那他的的炼钢法”玄嘉禾关注那绝技。 “大概半年后，曹国舅被攻破虎踞关，蛮夷的士兵们已经完全更新了装备，每个小兵都与我朝的将军一样好。”凤衔珠说完，将剑盒盖上。 “我不知道该说他是投敌叛国了，还是……被狼吃了，蛮夷只是另有秘诀。毕竟他若是投敌叛国，第一个该杀的便是曹国舅。” 玄嘉禾明白了凤家的苦衷，战事屡屡失利，若是据实奏报，没有实证指证曹国舅是找死，有了实证更是找死。 “如今曹贵妃……”玄嘉禾刚开口，就被凤衔珠捂住了嘴：“回去再说。” 马车行在道上，周围跟随的都是仆从，且有些距离。这四下无旁人，虽然玄嘉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凤衔珠不让他说了，但还是听话的闭嘴了。 果然，马车大概又走了三五步的样子，突然停下。外面传来了青砚的声音：“大公子，少夫人，麟非时少爷拦路请见。” “麟非时”玄嘉禾念着名字，询问地看向凤衔珠：“要见吗” “大路中央拦下我们，不见也得见。看来是件上门会被打出去的事。”凤衔珠倒是风趣：“就见见吧。” 马车门打开，麟非时毫不意外出来的只有凤衔珠一个人。她身量轻盈，稳稳站在车架上，与马上的他几乎平视。 “麟公子当街拦车，有何见教”凤衔珠理论上应该与麟非时从没见过，对话自然生疏。 麟非时此时已是符合他身份的一袭华服，神都贵族及高门子弟，除了凤家，其余的皆爱以绫罗绸缎做骑射服，衣不二穿，以显示富贵。 对面这人的玄色暗纹骑服在光下有粼粼之色，想来价值不菲。 “庄子里新得一块牛黄献上来，正欲给玄大公子送过去，不想路上遇到了，便失礼拦下，免得上门叨扰。”麟非时的理由牵强到写着敷衍。 “谢过麟兄挂念。”玄嘉禾虚弱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不客气。”少年翻身下马，从马鞍挂着的侧袋里拿出一个小些的包袱：“牛黄金贵，在于难得。旁人去我不放心，还是亲手交给凤少夫人。” 这句凤少夫人叫的凤衔珠如鲠在喉。他应该叫她玄少夫人，只有她的夫君有平妻，或者丈夫有多个同辈均已娶妻，才会需要用娘家姓做区分。 但这也是在有两位少夫人同在现场需要区分时才会发生的。麟非时娴熟贵族规矩，这么叫她，是故意的。 凤衔珠不想和他纠缠，跳下马车两三步到了麟非时身前。她伸手要接过那小包袱时，麟非时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凤四，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如果被我发现你食言，我就杀了他。” 接着，他又以正常的音量道：“凤夫人，药中之贵，莫复过此。一子及三二分，好者值五六千至一万。却往往有钱却难求。我念着与嘉禾曾经同窗之谊，特意送来，心意难得。还望凤夫人精心，这牛黄虽好，分量适当，也会死人。” “麟公子有心，妾身定当悉心照顾，小心使用，不辜负公子一片心意。”凤衔珠一把抓过小包袱回头便上车了，多一秒都没有停留。 她坐定后，玄嘉禾已是打开了那包袱，仔细看了看道：“确实是上好的牛黄，倒也没有骗人。麟家的农田多，耕牛也多。农户们得了牛黄不敢私吞，都是献给主家，根据大小成色换取免租的年限。” “这东西虽然金贵，但是也不至于他麟十二专门送一趟，不过是上你家门怕见不到我，算着我今日回门，在路上截住我。他在你家有眼线，虽然确认我们没有圆房，但是昨晚我杀了秦秀，让他感到还是应该再来提点我一下。” 凤衔珠调侃道：“别人都是投石问路，哪像麟十二这么阔绰，投牛黄问路的。这药可确实对你病有效” “不但有效，而且他送来的恰到好处。先前备着的牛黄确实快用完了，平日若是家中有时买不到，也确实会去麟家求药。”玄嘉禾将那牛黄又盖住：“他在警告我，他对我的药了如指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