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艾德文·布里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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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西刚来那天，她说母亲去世了，说父亲明明可以救母亲，但却没救。 关于这件事，牧间当然有详细调查过。 “我听说，您在小镇和您夫人之间，选择了去救那座与您无关的小镇。”牧间紧紧盯着艾德文，缓缓问道，“您现在后悔了吗” 首先，他需要知道艾德文布里奇斯是个怎样的人，以及他在想些什么。 艾德文沉默片刻，道：“不知道。” 牧间叹道：“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您是个可敬的人。” 当一个人面临两难抉择时，不论选择哪个，都往往会因未被选择的那个而感到后悔不已。 毕竟，失去的才是最好的。 然而艾德文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大概，就算现在再让他选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去救那座小镇。 牧间自认没那么伟大。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救自己的爱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艾德文这样的人表示敬意。 “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亚瑟、乔莉埃特、迦勒他们三人，您为什么将他们交给王室培养呢说句不好听的，您难道没想过，这可能成为王室吞并布里奇斯家族的契机吗”牧间问道。 “我知道。”艾德文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但那就是我的目的。” 牧间错愕：“为什么” “为了生存。”艾德文道。 牧间明白他的意思——魔物环伺，人类文明躲在小小的油灯之下，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只有一只领头羊时，才能最大限度地凝聚力量。 然而，如今的曙光王国却是两大势力并存。 双方关系就算再紧密，终究是两家人。 其实，倘若当年罗伊布里奇斯能在明悟血脉传承一事后，直接将好友拉里霍索恩赶下台，把王权与【守夜人】传承结合到一起的话，估计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了。 当然，也说不准。 毕竟两百多年能发生太多事了。 总之，牧间明白艾德文的意思，但他不明白的是：“那您为什么不发动政变，夺取王权呢布里奇斯家族比霍索恩王室更强大吧” 布里奇斯家族的势力主要在边境。 而曙光王国内部其实一直都有称其为“无冕之王”的说法。 “霍索恩王室没那么好对付，它从历代守夜人那儿获得了不少手段，而且这两百多年来，它执掌内政，支持者众多，最关键的是……”说到这，艾德文沉默了下，才接着道，“他们会反抗。我们无法承受内战的后果。” 牧间皱眉。 艾德文的意思是，如果布里奇斯家族发动政变，霍索恩王室会进行反抗，可这世界的人类文明承受不住这场战争的后果，所以他便给王室一个契机，让王室将来能吞并掉布里奇斯家族！ “因为他们会反抗，所以您选择放弃”牧间问道。 艾德文平静地回答道：“只能如此。” 起初，牧间觉得这逻辑有些好笑。 可紧接着，他又发现有点笑不出来。 因为情况好像确实如此——这世界若想只剩一只领头羊，就必须将王权和【守夜人】彻底凝聚在一起，眼下的联姻关系还不够，所以要么是霍索恩王室吞掉布里奇斯家族，掌控【守夜人】，要么是布里奇斯家族发动政变，夺取王权，可偏偏，人类的现状容不得双方打起来，那就只能有一方主动退让、牺牲。 “这个世界的情况难道有点不妙”牧间猜测道。 “是。”艾德文没有细说。 虽然不清楚艾德文为什么跟他说这么多，但眼见他如此配合，牧间便将某个自己曾经感到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艾略特天赋如何” “国王陛下要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你觉得呢” “……” 「烛龙：“牧间，哈哈哈，我就说你小子错了！天赋算什么东西在有些人眼里，血缘关系近才是最重要的。”」 牧间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见鬼！ 亨利三世自私到这种程度吗！ 他难道不为人类的整体利益考虑一下！ 这时，艾德文忽然道：“我让他们培养下一代继承者，给他们机会吞并布里奇斯家族。他们忌惮艾略特的天赋，要将当时才三岁的他带去王都，我也同意了。为了不引发误会，我甚至一年只允许艾略特回家一次……为了不爆发冲突，我一次又一次地忍了！你说，我都这样退让了！我都这样退让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国王陛下还要步步紧逼！！他想要我的命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 他起初很平静，说到一半时开始激动起来。 到了最后，艾德文布里奇斯神情痛苦地双手抱头，喃喃低语道：“该死的！那里不该出现魔物的，那里不该出现魔物的……” 牧间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最强的男人很可怜：“因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闻言，艾德文浑身一颤，惨笑道：“没错。所以你刚才说得不对，我不是什么可敬的人，我只是个缺乏勇气，不敢反抗的懦夫。” 好半晌后，他才收敛好情绪，抬起头看向牧间：“说说你吧，你是谁” 牧间沉吟了下。 他觉得这个问题若是回答得不好，自己可能会被灭口。 因为艾德文刚才讲了许多不能听的话。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牧间缓缓道。 闻言，艾德文大吃一惊：“还有别的世界！” “有的。”牧间道，“不过跟这个世界并不互通，我也是通过非常特殊的方法才来到这里的，而且再过半年多就必须要回去了。” “是么。”艾德文看上去很失望，接着忽然问道，“你们那个世界……有太阳吗” “有。” “能跟我说说是怎样的吗” “呃……”跟他们讲恒星，肯定是越讲越复杂，牧间便简单描述道，“就是一个挂在天上，能发光发热，看着非常刺眼的大火球。” “会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东升西落吗” “会。” 艾德文闭上眼睛。 他似乎在努力想象太阳的模样。 许久，他睁开眼睛，神色复杂，轻声道：“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