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功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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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像磨着刀子似的在脸上刮,1970年冬,大雪封山。 陆川裹紧了破棉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雪响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他要去后山深处那片密林,那里是野兔、野鸡这些“山珍”的窝。 为了小妹,他不得不豁出去了。 陆川可不是一般的村民,他以前是野外兵王,就算手里没猎枪,自制的家伙什也够用了。 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几根削尖的木刺别在腰间,肩上扛着树藤和树枝编的简易捕猎网。 这些工具看着土,在陆川手里却虎虎生风。 他沿着山路,小心翼翼,冬天的大山,除了野兽,还可能撞上巡逻的民兵,都得小心。 走了差不多一个钟头,陆川来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经验丰富的他立马停下来观察:雪地上的脚印、树枝上的抓痕、灌木丛里细微的动静……这些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看来这儿有货!” 他心里琢磨着,应该有一窝野兔。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像做贼似的靠近灌木丛,把捕猎网布置好,然后躲在一棵大树后等着猎物上钩。 时间过去,陆川一动不动,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简直“人树合一”了。 终于,一只肥硕的野兔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来,警惕地四处张望,好像没发现危险。 机会来了!陆川心里一喜。 腊月的山林里,只有风声呼呼地刮过树梢。 陆川猫着腰,呼吸均匀,动作利索。 可他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挥之不去,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他怂了,没敢迈出这一步。 那会儿他还是个愣头青,不敢碰生产队的规矩。 王主任站在晒谷场中央,嗓门大的像个大喇叭,“抓到私猎的要挨批斗”,吓得他腿都软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妹一天天瘦下去,最后烧到吐血,没了。 那会儿他不懂啥叫命,后来懂了,就是后悔,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丢了妹妹,却没丢了命,还成了村里少数几个能走出穷山沟的。 他去参了军,从大头兵一路拼命往上爬,成了野外兵王,风风光光。 可每到晚上,对着夜空喝闷酒时,听着远处兵营里欢声笑语,陆川的胸口却空荡荡的。 他用了一生,去追逐对妹妹的赎罪,去带着她从未实现的期望看更大的世界,终究没法弥补当初只差一步却没有踏出的失误。 后来,他累了。 再后来,他醒了。 一睁眼,发现天寒地冻,发现自己还年轻,发现小妹还瘦得像根稻草却没有死。 陆川知道,这是老天爷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次,他不会再退缩。 他上辈子的悔恨教会了他一个道理: 这个世道,你弱它就咬人,你狠它就退步。 野兔的身影出现在灌木丛前,陆川屏住呼吸,手间的简易猎网被他捏得紧紧的。 他缓慢地翻动柴刀。 他不介意被抓、不怕宣传车的喇叭,因为再也没有什么比失去小妹更不好的事了。 手中的柴刀一扬,拍打在捕猎网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那只野兔猝不及防地被罩住了,来不及挣扎几下,便老老实实地躺在了陆川的手里。 “乖乖,今晚就拿你祭五脏庙了。” 陆川掂了掂手里的兔子,满意地笑了。 他揣着兔子,飞速往村口奔去,脚底下刨土似的生风。 他的汗珠在寒风里被冻成冰凉的小水滴,顺着脸颊淌下,可他连擦的功夫都没有。 脑海里只剩一个画面——那个昏暗的破屋里,母亲唱着歌,颤抖地抱着饿成皮包骨的小妹,声音轻得仿佛怕把人间的痛都吵醒。 不得了了,快些,快些。 他一步跨过村头那座早已风化得坑坑洼洼的小石桥,脚步几乎没停,脑袋里如老电影般翻映出过往场景。 上辈子,就是这桥破烂得吊人胃口,他一脚踩空摔了下去,磨破膝盖耗了一分多的时间,结果回家看到的却是…… 不行,这回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陆川家住在村头东角,村里公认的一块寒酸之地。 那地方地势低洼,雨多一准儿积水,冬天更是呼啦着冷风钻各个缝。 老远就能看见那歪斜的篱笆墙上挂着几条破麻袋,似乎指望着它们能替那墙挡住点风。 陆川刚到门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见了一阵轻飘飘的童谣从屋里传出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他心头一酸,脚步放缓了些。 轻轻推开那扇门,眼前的一幕刺得他嗓子眼儿发麻,险些没吐出一口血: 母亲坐在那张掉了两条腿的老木凳上,她瘦弱得如干枯柴禾的胳膊抱着昏迷的小妹,嘴里还哼着那童谣,仿佛哄着妹妹已经睡着一般。 而她的右手腕上,赫然绑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布条。 布条周围星星点点的赤红仍未干透。 陆川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挨了一记闷棍。 上辈子,他回来时看到的也是这一幕! 妹妹饿得昏迷,母亲……竟然用自己的血喂她! 这炼狱般的景象,成了他上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午夜梦回,总能听到妹妹微弱的呼吸声和母亲凄凉的歌声。 “妈!您这是干啥!” 陆川喉咙发紧,声音蹦了出去。 母亲像被噎住了似的停下哼歌,缓缓抬起头来看他,眼神透着一股明显的欣慰,却又带着疲惫得发颤的硬撑。 “你咋回来了,饭没几粒,这么些日子……你放心,我们娘俩再熬熬,真不碍事。” 她语气轻飘飘的,还夹杂着笑似的调和。 “啥不碍事!手都割成那样了,还不碍事!”陆川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把手里那只惊慌得直扒拉爪的兔子扬了扬,“看见没这不是来救急的!有肉了,咱不靠喝血!” 母亲愣了一下,过了一两秒才缓缓眯起眼睛,掉出两行泪来。 她声音连颤着,都像要压住,却压不住:“真打回来了” “真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