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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局势,子重举剑高吼道:“放箭!挡住他们!” 然而晋军的弩箭更快。 “嗖嗖”的破空声密集如蝗,楚军士兵举起的藤牌瞬间被射穿,有的盾牌上插满箭矢,像刺猬般沉甸甸地坠落在地。 中箭的甲士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后排的人身上,阵型顿时出现缺口。 更可怕的是那些刻着“张”字印记的弩机——据说是晋国工匠张衡改良的连弩,能连续发射三支箭矢,射程比寻常弓箭远出一倍。 “床弩!”有士兵惊恐地大喊。 子重循声望去,只见晋军阵列后方,十架庞然大物正缓缓转动。 粗大的箭杆被绞盘缓缓拉起,那箭杆足有儿臂粗细,尾部绑着巨大的羽翎。 “轰隆”一声,床弩发射了,巨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直射向楚军营寨中央的了望车。 “快躲!”子重猛地将身边的亲卫推开,自己则滚下车舆。 箭矢擦着车辕飞过,将那数寸厚的木架射穿了一个大洞,木屑和着碎木片如雨般落下。 他挣扎着爬起来,只见不远处的一座营帐已被床弩射穿,整座营帐轰然倒塌,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 “放火烧营!” 黑棋将军的吼声透过甲叶碰撞声传来。 数十名士兵推着装满油脂的陶罐冲向楚营,陶罐被投石机抛入营寨,落地瞬间爆裂开来,粘稠的油脂溅满营帐。 紧接着,火把如流星般从空中掷下,烈焰“腾”地窜起,瞬间将整个营区吞没。 热浪夹杂着浓烟扑面而来,子重被呛得咳嗽不止,眼前已是一片火海。 “火!他们放火了!”亲卫的喊声被烈焰吞没。 子重看着营帐变成火海,又望见虎牢关城楼上郑国旗帜歪斜,咬牙对亲卫说道:“你们先撤!我去断后!” 亲卫惊恐道:“将军!快走!晋军攻进来了!” 他咬碎钢牙,自知败局已定。 身后,冲车撞碎了最后一道辕门,晋军如潮水般涌入,马蹄踏过尸体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挥剑砍翻一名冲来的晋兵,对亲卫吼道:“快走!告诉郑国大王,楚国……已经尽力了!” 亲卫扑通跪地:“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子重一脚将他踹开,转身杀入敌群。 他边战边退,回头看见冲车撞碎辕门,晋军如潮水般涌入,黑色甲胄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就像无数恶鬼扑向人间。 而困在火中的楚兵惨叫着想要扑灭城墙上的大火,却被外围等候的晋军长矛手一一刺倒,黑色的甲阵像绞肉机般碾压着溃散的人流。 子重驾着战车在乱军中左冲右突,突然一架冲车冲了过来,撞断了他的战车车辕,骖马受惊狂嘶,猛地将车舆掀翻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来时,正看见一名晋军小校举着长戟刺来,戟尖的红缨上还滴着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亲卫用身体挡下了这一击,肠子顺着铠甲缝隙流了一地。 “将军快走!我垫后。” 亲卫的吼声嘶哑。 子重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回头望向虎牢关的城墙,只见城楼上郑国旗帜早已歪斜。 不知何时,晋军的“钩援”爬城车已搭在女墙上,黑色身影如蚁般顺着云梯攀爬。 他咬碎钢牙,自知败局已定,挥剑砍断一名追来的晋兵手腕,带着残存的百余亲卫杀向颍水渡口 ——身后,是燃烧的楚营和被晋军铁蹄踏碎的尸骸,河面上漂着的柳絮混着血水,竟被染成了暗红。 数小时前,当探马报告“晋军先锋已到郑国边境”时,新郑城内人心惶惶。 郑王和士大夫们寄希望于楚国盟友能够抵挡晋军,不过此时流言已起。 新郑市集上,商贩匆匆收摊,街头巷尾都在传晋军“投石机能轰碎城墙”。 有人用草木灰在门上画避邪的符号,孩子们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吓得不敢出声。 旁边卖包子的妇人压低声音:“我听说是真的!晋军的冲车跟小山似的,一撞城墙就塌!” 正说着,几个百姓匆匆跑过,嘴里喊着:“晋军先锋到虎牢关了!楚国援军跟他们打起来了!” 老王头手一哆嗦,刀尖划破了手:“完了完了……楚国援军要是败了,新郑可就……” 新郑宫殿里,郑王不停地摩挲着桌上的玉圭,眼睛在地图上郑国和晋国的边境线上来回看着。 旁边的卿大夫有的主张割地求和,有的提议向楚国继续求援,争论声不断,却都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当探马连滚带爬地冲进新郑宫殿时,郑王正对着案头的玉圭发呆。 探马的膝盖在青砖上磕出闷响,声音带着哭腔:“大王……大王!楚国援军……败了!晋军先锋……正向新郑杀来了!” “当啷”一声,玉圭从郑王手中滑落,撞在地砖上,裂出一道细微的纹路。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旁边的卿大夫们顿时乱作一团,主和派哭喊着:“大王,割地求和吧!” “来不及了!”主战派指着地图,手指抖如落叶,“晋军先锋已过颍水,不出三日便能兵临城下! 他们灭吴时,何曾接受过吴王的求和 再说那投石机……据说比床弩更厉害,能轰碎城墙!” 郑王被内侍七手八脚地扶起来,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备……备车!” 他猛地抓住内侍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快!派一万大军去颍水渡口拖住晋军,剩下的……剩下的随孤逃!” “逃”主和派眼睛一亮,“大王英明!只是……我们往哪里逃” 郑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殿外那座高耸的云台:“往高处逃!云台天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去那里!” “对!对!大王英明!” 主和派连连点头,转身就吩咐下人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大王不可!” 主战派扑通跪地,泪水浸湿了胡须,“臣等愿死守新郑,与城池共存亡!大王若逃,军心必散,郑国就真的完了啊!” 郑王此刻已没了力气,在内侍的搀扶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好……好…… 你们留下死战……谁能守住新郑,孤……孤就封谁做镇国大将军……”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大夫,任由内侍搀扶着,一步三晃地走向殿外。 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像一段即将断裂的枯木。 不远处,郑国的士兵正在收拾銮驾,青铜车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听着却像送葬的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