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相见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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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相见时难 当晚,刚结束了五个时辰站桩的阿恒,正扶着自己的腰、拖着脚步往厨房走,试图找找还有没有剩下的干粮,聊以充饥,恰巧遇上了迎面走过来的阿泰。 “吃什么吃主子叫你去领罚呢!”阿泰一把拉住他。 阿恒有气无力道:“罚都罚过了,还领什么放开我,我快饿死了……” 阿泰叹了口气:“凤大小姐早上让你转告主子的话,你怎么拖到现在也不作声” “你当我不想说主子自己不想听,还罚我站桩到这个时辰……算了,我没力气和你说了……厨房里还有剩的馒头吗” 阿泰拉着他往回走:“别吃了。早上罚的是早上的,现在罚的是现在的。” “为什么”阿恒惨叫一声,“我这一天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我冤枉啊!” …… 又站回了熟悉的桩位,阿恒突然意识到阿泰居然还没走:“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阿泰在他身边挑了个位置,两腿分开,摆出一招混元式,声音毫无感情:“我也来领罚。” …… 另一边,凤筠已在逍遥阁喝得酩酊大醉。 她倒不是因为段少允爽约而专门跑来喝闷酒的,相反,她这一日时时提醒自己,万万要保持清醒,毕竟晚上她还有要事同他谈。 可昨夜守在他榻边一夜未睡,今天白天又是思虑过重,她整个人的精神已然十分紧绷。 偏偏时辰到了,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人来,她在凤府坐立难安,时不时便得啜饮一口酒来舒缓心情…… 如此捱了一个多时辰,她便是有海量也难免醉倒了。 她将阿嵩从外面房檐上喊下来,让他去送了两次话,可最终她在等的人竟是还没来。 于是一气之下,凤筠不等了。 她跑去逍遥阁,醉醺醺地拉着绿绮臭骂段少允。 绿绮同几个朋友打牌,正在手气最好的时候,她依依不舍地离了牌桌,随口应和着,骂得比凤筠还难听。 骂了半晌,凤筠又道,往后再也不许他进门。 “是,是……”绿绮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上次他惹到你,你还不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凤筠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得了!往后可再不能让他进门了!谁放他进来谁就是小狗!”绿绮附和,随后以骨扇掩唇,偷偷跟手下嚼耳朵,“等下小王爷找过来,谁都不许拦着!” “酒呢”凤筠兀自咕哝,“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拿出来……” “快!去把那二十年的九酝春拿过来!”绿绮高声吩咐完,又跟下人耳语,“我哄她的。别拿酒了,熬点好入口的醒酒汤,冰好了再端来……” 果然,不多时,外面的人便来报,说五王爷急匆匆地找过来了。 绿绮回眸看了一眼——这位大小姐虽已喝下醒酒汤,但还是眉心紧拧,双目紧闭,斜靠在一张贵妃榻上,明显是酒意未消。 “把我们这最好的几个头牌叫过来。”绿绮吩咐道。 “这……”手下惊得瞪圆了眼睛,生怕自己理解错了什么。 刚刚不是有人送信儿说,五王爷正在找过来的路上吗 “还磨蹭什么你只管按我的话去做,别的不用管!”绿绮拿扇子一敲掌心,已是有些不耐烦。 …… 凤筠感觉自己似乎眯着了一小会。 一开始好像有人在唱歌奏乐,吵得她睡不踏实。 再后来,乐声戛然而止,被惊呼声、吵嚷声、脚步声取代,其中又夹杂着家当物什被砸毁的轰然巨响。 这下她彻底清醒过来了,酒意也比之前散去不少。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后脊梁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双眼睛凑得很近,正紧紧盯着她。 这眼睛线条姣好,眼尾如凤羽般纤长,瞳仁点漆,漾着波光。 好看是好看,就是眼神着实凶狠了些,不过不像是要杀人,倒像是饿狠了,要吃人。 凤筠手脚并用往后缩了缩,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来人竟是段少允。 那抹“凶光”毕露的眼神就像是一场幻觉,待她想看个仔细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人目光柔和,伸手抚了抚她腮边压出来的红印子,颜色浅淡的唇角勾起一个笑:“筠儿,让你久等了。你别生气。说起来,这事都怪阿恒,我已经狠狠罚过他了。” 凤筠依旧感到有些眩晕。 她闭目按了按太阳穴,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今晚又是怎么被他爽约,枯等了许久,这才一不小心多饮了几杯。 想到这,她便又想起之前跟绿绮赌咒发誓时说过的话。 “……谁准你进来了”她嗓音喑哑,依旧带着些睡意,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试图寻找绿绮的身影,可她靠在榻上,他则站在榻前,处于低位的境况让她除了面前的“人墙”外,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番举动,在段少允看来分明就是舍不得那几个刚刚被他轰出去的小倌儿。 他这一路急匆匆地先是赶去凤府,却被告知凤大小姐去了逍遥阁。 自凤府转路到了逍遥阁,他想到凤筠最后一次给他送信儿时说过的原话,已然做好了带着手下硬闯的准备…… 可万万没料到的是,逍遥阁不仅门户大开,门子还主动迎上来为他牵马,接他脱下来的斗篷,甚至还笑容可掬地引着他顺利来到了凤筠所在的房间门前。 还未进门,歌声、乐声,陌生男人的欢笑声倒是先传入耳中。 后面自然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但好在一切都已结束了。 现在整个房间都安安静静的,只剩他们二人,再没有乌七八糟的脏东西来打扰。 “你刚刚说阿恒怎么了”凤筠从他衣角下瞄到了一地狼藉,只是脑子还有些木木的,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你今晚是不是有事找我” 一提起“有事”,凤筠心里便是一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日里什么都不往心里装的一个人,如今偏偏在“情”之一字上格外不洒脱。 昨夜在男人病榻边,她便是反复盘算了一夜,白天也是在琢磨这事。 明明当初着了魔似的稀罕他的时候,她都没想过什么“以后”,只贪图一时的畅快。 可现在,她是在认认真真地去设想两个人的以后。 只可惜,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她想了一天一夜,竟还是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楚。 最后她自己都烦了,想干脆豁出去算了——俩人一起经历了这许多,不论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早已混杂起来难以分明,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假作无意,自己骗自己呢 或许还真像人们说的那样,她这是遇上她的劫数了。 就和他破镜重圆,又有何妨 只是…… 想的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段少允就在她面前,俩人面面相觑,甚至从对方的瞳仁里她都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她反倒怂了。 他问她有何事,她掂量了一天一夜才敲定的那句话,偏偏说不出口了。 是,你没猜错,我多少还是在乎你的。 咱俩重新在一起,再试试吧。 这次你可想清楚了,你既说了喜欢我,便不许再喜欢别人。你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若再敢伤我负我,我可没那么好商量了。 不作爱侣,便作仇人…… 你敢吗 凤筠胸口一阵闷痛,竟是心跳得太快,敲得她浑身难受。 她脸上浮起一阵热腾腾的血气,气息也如疾风中的小舟,起伏不定。 男人灼灼的视线里,嫣红饱满得跟山茶花似的唇瓣,哆哆嗦嗦,张开又闭上。 半晌,竟只憋出一句:“倒也没什么要紧事……你走吧,我今晚还有些事要忙。” 此话一出,凤筠十分泄气,暗骂自己真是个缩头乌龟。 可做个缩头乌龟也挺好,至少她还可以再拖延两日,再作决定不迟。 因此心里倒十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