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张魑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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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市郊废弃工厂的野球场上，十二盏临时架设的探照灯将泥泞的场地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张魑弯腰系紧左脚的鞋带，破旧球鞋上的裂口被雨水泡得发白。 他站起身时，一米九四的身躯在人群中投下巨大的阴影，两百斤的体重让脚下积水飞溅，像头苏醒的棕熊。 &#34；老规矩，不准换人，不准红牌。&#34；皮夹克男人吐掉烟蒂，用鞋尖碾碎火星，&#34；张魑，你盯死那个光头。&#34； 张魑沉默点头，目光扫过对面阵容。 光头壮汉正冲他咧嘴笑，露出镶金的门牙——那是野球场上有名的&#34；屠夫&#34；赵三，专靠废人动作拿钱。 雨水顺着张魑的眉骨滑落，在紧绷的下颌线汇成细流。 哨声骤响。 开场三分钟，赵三就像辆失控的卡车撞向张魑。 他粗壮的小腿肌肉虬结，鞋钉狠狠踩向张魑的脚背。 张魑左脚后撤半步，右肩顺势顶住对方胸口，两百斤的体重像山岳般纹丝不动。 赵三踉跄后退时，张魑的脚尖已经勾走足球，一记四十米长传精准找到前锋。 &#34；草！&#34；赵三吐了口血沫，手背抹过被撞破的嘴角。 第二次交锋发生在禁区弧顶。 赵三抡起肘关节砸向张魑太阳穴，却在接触瞬间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手腕。 张魑俯视着矮他半头的对手，瞳仁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34；要玩阴的&#34； 话音未落，他骤然松手，赵三因惯性跌进泥潭。 足球此刻正呼啸着掠过他们头顶，张魑旱地拔葱跃起，额头将球砸向球门死角。 1:0。 场边响起零星的咒骂，赌徒们把钞票拍在积水的塑料布上。 张魑转身跑回半场，运动衫紧贴后背的肌肉轮廓随步伐起伏，像头巡视领地的猛兽。 当张魑第三次用膝盖顶开赵三的偷袭时，对方终于失去理智。 赵三从裤腰抽出甩棍的瞬间，全场哗然。 张魑却笑了——那是他今晚第一个表情，嘴角扯动的弧度让面部伤疤扭曲如蜈蚣。 甩棍带着风声劈下，张魑侧身闪过，左手擒住赵三手腕反向一拧。 骨骼错位的脆响淹没在雨声里。 记忆如毒蛇窜上脊背——那些被故意踢断腿的新人，那些在更衣室&#34；消失&#34；的奖金，省队教练捏着他母亲病历说的&#34；合作费&#34；。 赵三的惨叫声中，比赛草草终止。 张魑接过浸透雨水的信封，指尖触到内层硬质卡片。 翻开一看，是张偷拍的梁庄高中训练照，背面用红笔写着&#34；再不还钱，下次就是你妹妹&#34；。 他将照片捏成团吞进喉咙，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时，张魑已换上温和神色。母亲蜷缩在起球的毛毯里，风湿发作的膝盖上贴着膏药。 妹妹小茹正踮脚够柜顶的奶粉罐，马尾辫随动作一跳一跳。 &#34；哥！&#34；小茹转身时撞翻铝制饭盒，白粥在地面蜿蜒成银河。 张魑单膝跪地擦拭，两百斤的身躯灵巧得像只猫。 &#34；今天学校数学竞赛，我答对了两道难题！&#34；小茹挥舞铅笔当奖杯，&#34；王老师说我可以当数学竞赛队队长！&#34； 张魑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省队更衣室墙上那些被撕碎的海报，想起醉酒教练说的&#34；就你要钱没钱，要实力没实力，也配上首发&#34；。 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笑脸：&#34；我们小茹当队长，要比男生还威风。&#34； 母亲突然咳嗽起来，药瓶滚落床底。 张魑钻进床底摸索，额头抵到冰冷铁盒——里面装满他这些年赢的奖牌，最上面是省青训营的邀请函。 梁敖把张魑从省队带走时说的话在耳边回响：&#34；那些杂碎不配埋葬你的皇马梦。&#34； 国庆第三天的训练场，晨雾还未散尽。 张魑将二十个轮胎绑在腰间冲刺，帆布鞋在草皮上犁出深沟。 当第十次折返时，他听见场边响起意大利语的喊声。 &#34；你的重心太靠前了。&#34；克里斯蒂安马尔蒂尼倚着广告牌，手里抛着橘子，&#34；试试用髂腰肌发力。&#34； 他忽然将橘子掷向张魑面门。 张魑条件反射地侧身，橘子擦着鼻尖飞过。 意大利人却已鬼魅般贴近，指尖戳在他紧绷的腰腹：&#34；看，你的核心肌群在报警。&#34； 苏宁抱着训练器材路过，看见张魑正跟着克里斯蒂安做普拉提。 那个野球场上凶悍的巨人，此刻像初学舞步的小熊，额头沁出的汗珠在晨光中闪烁。 &#34；放松，这里不是斗兽场。&#34；克里斯蒂安按住他暴起的背肌，&#34；真正的力量应该像地中海——表面平静，深处有暗流。&#34； 张魑望着雾霭中的球门，忽然想起省队教练的嘲讽：&#34；你这种贫民窟出来的野狗，永远学不会优雅。&#34； 他深吸口气，任由克里斯蒂安的手指按压穴位，疼痛如电流窜遍全身。 …… 训练完回家的路上，深夜的野球场，张魑再次站在探照灯下。 这次对面站着三个赵三的同伙，钢管在手中敲出死亡节拍。 &#34；你欠我们老板的五十万什么时候还&#34；为首的光头咧开嘴，金牙闪着寒光。 “欠你们钱的是张大壮那个混蛋，你们去找他要。”张魑皱着眉头说道。 “呵tui，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赵三呲着牙说道，“你信不信我可以把张小茹……” 张魑解开缠满绷带的双手，露出结痂的指关节：&#34；你们不该动我妹妹。&#34； 他想起傍晚在校门口看到的可疑面包车，想起小茹书包里莫名出现的刀片。 第一根钢管劈来时，张魑想起克里斯蒂安教的步伐。他旋身避开，手肘精准击中对方肋下。 第二人从侧面扑来，被他用膝盖顶飞出去。第三人举着手机录像：&#34；继续啊！你斗殴的视频一旦流出去，你的职业生涯可就完了......&#34； 声音戛然而止。张魑夺过手机捏碎，拎起那人衣领：&#34；告诉你们老板，我接了他的战书。但赌注要改——不是钱，是命。&#34；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张魑正蹲在昏迷的光头身边。 他从对方口袋摸出妹妹的学生证，轻轻擦去上面的血迹。 雨又下了起来，冲刷着地上的钢棍和血迹，却冲不淡他眼中燃烧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