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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布政司衙门。 巡抚李楠听完曾思勤的汇报，捋了捋颌下胡须，眼中若有所思。 良久，他才开口道：“永志（曾思勤字），你也不必因此事耿耿于怀，而懈怠差事。” “我看李三郎，倒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唯利是图之人。” “还请大人赐教明示” “想当初大量灾民流落至此，我等困于财政紧张，无力赈济。他本可以作壁上观，可却向本官献策。换作是寻常商人，可没他有此魄力，接下这个重担。由此可见，此人也是一个见不得民间疾苦的。” “大人未免过于武断，昨日我听此人还说，因为手头没钱，就要先苦一苦百姓。还大言不惭说要拖欠工钱。如此不守信义之辈，哪里有半点菩萨心肠” “永志，看清一个人，不是只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去年在你回西安前，他曾经无偿赈济过灾民。若非他带头，城中那些富户也不会相继效仿。呵呵，当时给我省了不少麻烦呢。” 曾思勤听后神色恍然，自己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李弘贞了，在以工代赈这件事上，李弘贞到现在好像也没做出亏待百姓的事。 李楠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还有，他为什么不等到来日，找一个借口说是偶然发现铁矿。而是在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你想想这是为何本官认为，此人既然能坦诚相告，除了相信你的为人之外，可能还想用铁矿跟咱们合作，不然的话，他上哪弄钱给流民发工钱” 曾思勤略微思忖，陡然间便明白李楠的意思。 是啊！如果李弘贞是个纯粹的唯利是图之人，发现铁矿干嘛要告诉自己。 等到以后把铁矿挖出来，再对外宣传是偶然事件，不是对自己更有利吗 想到这，他当即对李楠郑重行礼：“多谢大人提点，若无要事，下官先行告辞。” 李楠颔首捋须，最后嘱咐一句：“本官看人向来很准，李三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交好他，将来对我们有大用。” “下官遵命。” 回到秦岭驿站后。 曾思勤本想找李弘贞道个歉，谁知他在矿场给手下开会。 “镖局的弟兄们，这段时间跟着我长途跋涉，又在这里挖矿当苦力，实在辛苦了。” “如今在你们的帮助下成功发现铁矿，李某对此感激不尽。” “为了让你们劳有所得，我现在宣布，你们在这里干活期间，都是双倍俸禄，另外我还会给你们多发一个月的俸禄，作为这次的额外奖励。” 众镖师听后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相拥狂欢。 “东家好样的。” “东家不愧是我的再生父母，若东家不嫌弃，我等愿意为东家卖命一辈子。” 如此罕见的场景，曾思勤活了半辈子未得一见。 别的东家地主，哪个不是只会画大饼忽悠人卖命。 可曾像眼前这位，拿出真金白银来回馈员工的劳动。 就凭这点，四海镖局这位大东家就胜过大部分地主。 再看看另外两位老板，牛头马面此刻尴尬得不知所措。 他们自己手下的弟兄，个个都在羡慕镖师，而自己的老大啥也没表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等会议散去，曾思勤来到李弘贞面前，鞠躬行礼。 “曾大人这是为何” “曾某昨日失言冒犯李公子，特来赔罪。” 李弘贞的坦诚换来曾思勤的误解，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曾大人折煞我了，我一个卑贱商人，怎能轮到曾大人来向我赔罪。” 曾思勤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李公子坦诚待我，我却以小人之心看待李公子，实在不该。” 听他这么说，李弘贞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曾大人也别太高看我，遇君子我当君子 ，遇小人我可以比小人还小人。我一开始没告诉你铁矿的事，因为当时我也没把握能找到。直到昨日挖出铁矿，我才想跟你坦白此事，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跟你合作我能保证咱们双方都能共赢。可当我要和你说接下来合作的事。结果你却把我当成小人...哎！我一气之下，也就懒得跟你继续讲。” 曾思勤面色羞愧：“曾某一时情急，还请谅解则个。如果误会已解，烦请李公子将合作之事道来。” 李弘贞抓起一把碾成粉末的铁矿：“我曾在一位炼丹老道口中得知，铁矿粉和石灰一同煅烧，能炼制出一种叫水泥的东西。” “此物加水凝固后，其硬度堪比糯米石灰浆，可作用于修路搭桥，亦可筑基起房。” “通常情况下，糯米石灰浆从湿润到彻底凝固时间，需要三个月，遇到雨季，甚至还要五个月。而水泥彻底凝固硬化，只需不到一个月，且此物就算在水里也能结块，只不过过程会慢点。” 曾思勤满脸不可思议： “这天底下果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骗你干嘛之前我按老道的配方炼制过，效果确实如老道所言。” 曾思勤变得异常激动：“如你所言非虚，水泥若用来铺路，原先预算的三年工期，将缩短为一年。” 李弘贞微微翻着白眼：“要是这条路要修三年，老子才不干嘞。” 曾思勤似想到什么，苦笑着说：“曾某原以为，你谋取这片山林，仅仅是为了镖局运输才出钱修路。原来水泥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李弘贞大方承认：“两者都有。” 曾思勤竖起大拇指，笑着说：“双管齐下，一环扣一环，李公子好算计啊！活该你能把买卖越做越大！” 而后他沉下脸问道：“说吧，李公子要如何合作” 李弘贞抬手指着山下坐落在关中大地的西安城：“不久之后，李某要在这座城里做买卖，到时你们布政司多多关照一下就好。” 曾思勤道：“在曾某没见到水泥之前，无法将合作的事上禀巡抚。” 李弘贞笑了笑：“这是自然，那就请曾大人静候几日。到时我会让曾大人见识到水泥的妙用。” 两人结束谈话后，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曾思勤嘴上说不会把水泥的事提前上报。 可当天他在打申之后，就快马加鞭赶回了西安城。 “大人，大人，天大的喜事啊！” 曾思勤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冲到李楠的官邸。 在李楠眼中，自己手下这个得力下属，向来行事稳重。 能让他出现这么冒失的举动，所谓的喜事应该比天还大。 也不计较曾思勤失礼的行为，招手示意他坐下，还命下人给他递了杯茶。 “永志，喜从何来” 曾思勤猛灌了一杯茶，喘匀了气，才把水泥的事跟李楠大致说了一遍。 当从曾思勤口中听说，一年就能修通一条直通四川的道路。 这下连老成持重的巡抚大人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眼中充满震惊。 “什么” “用水泥铺路，就能让工期缩短为一年！” “大人，以下官对李三郎的了解，此人不会放无矢之箭。” 李楠微微颔首赞同，认为李弘贞之前的一切行为很合理。 正因为他有把握用水泥把工期缩短，才会承包这项工程。 “如果水泥真有此神奇之处，那将是造福苍生的大事。” “不行，本官得亲自走一趟，亲眼看看这个水泥是怎么用来铺路的。” ........................... 在李弘贞抵达秦岭的第三天。 施工地在官府人员的统筹之下，已经初具规模。 现在这里不仅安置了几千流民，还有维持秩序的军队。 而这条连接巴蜀大地的道路，也从驿站为起点，正式破土动工。 只不过现在只是挖掉路面上凹凸不平的夯土，为铺设地基做准备。 管理施工的事情不用李弘贞插手，自有比他更专业的官府人员去做，他只管掏钱即可。 于是李弘贞就利用前世荒野求生的经验，在矿场附近搭建起了小木屋。 为了防止技术提前泄露，木屋周边特意立起一排木栅栏。 等泥瓦匠把窑炉堆砌完毕，就可以开始制作水泥了。 水泥的主要成分为铁矿石、石灰岩、黏土。 首先要做的是，将石灰岩进行长达一天的煅烧。 直到把青灰色的石灰岩，烧成灰白色才算达标。 然后把它和铁矿石一起磨成粉，混合黏土和一定比例的石膏，再投入高温窑炉中继续煅烧。 经过两天的烧啊敲啊磨啊，终于在第三天捣鼓出了一团青灰色的粉末。 李弘贞取了一部分和沙子搅拌成混凝土，然后在预先准备好的磨具里埋入铁条，最后往里边填充混凝土。 临了，李弘贞总感觉缺点什么，于是便在水泥表面留下一个脚印，还刻下一行字。 如此历史性的一刻，怎能不留下点纪念。 他决定等这块混凝土硬化后，就当做纪念品收藏起来。 免得将来水泥的发明权被棒子给偷了。 “大哥，咱们是不是要进城了呀” “没事我进城干嘛” “曾都事不是说，等水泥捣鼓出来，他要亲自检验吗现在曾都事不在这里，咱们是不是应该进城去找他。” “可拉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身上有了点钱，想进城去逛青楼吗我可警告你啊，今年再不存点钱娶媳妇，我就把你留在这里吃灰。” 王初一连忙解释：“大哥冤枉啊，不是我想去青楼，而是阿祖想睡花魁...” 李弘贞瞪向杨继祖，眼中满是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勤工俭学的好青年，竟然被腐化了。 杨继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默不作声。 然而，他越是表现得像是个无辜受害者，李弘贞就越相信是被王初一带歪了。 “好哇！王初一，你他娘的把人给带坏了！” 王初一囧着脸说道：“大哥真冤枉啊，是他自诩文采斐然，作的诗能敲开花魁的闺房...哎呀，大哥别打！” 眨眼间，王初一的脑袋已经被李弘贞夹在腋下，拳头照着天灵盖狠狠怼下去。 “你这厮，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如果没有你怂恿阿祖，他怎么会想去青楼 ” “要是杨叔知道了这件事，我如何跟他老人家交代” 就在这时，外头一个陌生的声音，暂时救了王初一。 “哈哈...李公子，何事如此恼火” 李弘贞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巡抚李楠，后面还跟着曾思勤等属官。 他忙放开王初一，上前两步行礼。 “卑职见过巡抚大人。教训不成器的弟兄，让大人见笑了。” 李楠瞅了一眼痞里痞气的王初一，又看了一眼文质彬彬的杨继祖，呵呵笑道： “少年气血方刚，贪恋美色乃人之常情。李公子也不必过多干涉。” “大人所言极是。鄙处简陋无好物招待，还请大人随便坐。” “坐就不必了，李公子可否让本官见识一下水泥为何物” 李弘贞侧过身，指向一块木头包裹的玩意：“大人，这便是水泥。你们两个，把磨具拆了。” 得了命令，王初一和杨继祖拿出工具，把包裹水泥的木头模具拆下来。 一块长方形、深灰色的水泥方块，赫然出现在李楠眼前。 他上前把手放上去触摸，硬度是可以，就是有点潮湿。 “这就是所谓的水泥，不知能否扛住刀剑劈砍。” 李弘贞自信满满的说道：“昨日才刚刚浇铸，刀剑断然不行，不过能扛得住拳脚。” “大人，请看。” 说完，一脚对着水泥方块踩了下去。 完事后，未见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大人，要是换成糯米石灰浆的话，恐怕这一脚下去，得留下足迹。” 李楠这下是彻底相信了，而且水泥高效的凝固特点，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新型的建筑材料，无论是用来修长城，亦或是建桥、修水坝，再或是给民间建房，都能大大降低成本。 再加上其凝固时间短的优点，在军事领域上能赢得战机。 总而言之，水泥要是能普及开来，将造福天下苍生。 而他李楠，也将青史留名、拜相入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