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已经很久没来我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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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爷子碎碎叨叨的时候，吴奶奶嫌他啰嗦，他人这一走，忽然安静下来还真不习惯。 她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遇事寻求他的意见，想和他分享，可一开口无人回应，就连那张电话卡也被工作人员给注销了。 人到了年龄总爱回忆从前，也会生出各种假设，假设他没死活到了现在，那该是怎样的风景 吴奶奶站在坟边，拿出打火机开始点香烧纸。 她手脚不方便，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燃，林澈看到后，擦擦手说：“奶奶，我来吧。” 吴奶奶递给他：“你来吧。” 林澈蹲下身点火，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秦老爷子，二十岁的秦老爷子长得相当帅气，黑白照片都掩不住他的意气风发。 “老头子，给你烧钱的这个是你的孙女婿，今天第一次带他来看你，你好好记住他的脸，在下面保佑他平安顺利，身体健健康康的。” 吴奶奶以前也不信迷信和神佛，直到身边的亲人离去后，她开始信这些了，希望这世间真的有“鬼”，这样她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 被风迷了眼，吴奶奶看着上升的青烟，“栀栀，把饭盒拿过来。” 饭盒里面装的是奶奶亲手包的饺子。 秦老爷子生前最爱吃的就是妻子包的这手饺子，死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说，“慧芳啊，等我死了，看我的贡品放你做的饺子，要酸菜猪肉馅的，韭菜猪肉的也来点吧……馅里就不要加蒜了，听说蒜驱鬼……” 他不想看她伤心，快死了都想着逗她开心。 吴奶奶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就和他走的那天一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躺在病床上，上一秒还在说“我舍不得你”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怎么叫也叫不醒。 吴奶奶和秦老爷子是相亲认识的，那时候的男女，看一眼就对上了，然后在父母的安排稀里糊涂的结婚。 用当下时髦的话来讲，他们这是先婚后爱，日久见人心，日久生情——也带着点字面意思。 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分娩过程很艰难，费了好大劲儿才生出来。 听当时护士说，他在外面跪着哭的很大声，丢死个人。 生完孩子没多久，秦老爷子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当时家里条件不好请不起月嫂，大多时间都是他带着，给孩子换纸尿裤，洗澡，抱着他晒太阳，哄着睡，要是男人能产奶，估计喂奶的人也是他。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避免不了地想起了过往。 他一脸傻气的抱着孩子和她炫耀，“看我喂奶喂的好不好，纸尿裤换得棒不棒。” 带儿子他带的多教的也多，带孙女呢，她负责带，他负责教。 每天都盼着孙女长大，想着想着又开始操心起秦栀的终身大事，担心她被街溜子骗。 秦老爷子喜欢写日记，记笔录，干脆就专门为孙女写了一本【守护孙女计划】 上面写满了各种问题该如何解决，也写清了什么样的男人不能要。 1甘蔗男，入口甜，后面越嚼越渣。 2龙眼男，外表枯燥无味，里面巨甜无比，真正走进内心才发现又黑又硬。 3杨桃男，外表看着好看实际不好吃，中看不中用 4洗衣机男，先泡你后面纠缠你，然后甩的一干二净，再把你晾到一边。 5电线男，并联线路，一下子聊多个，可以每个都通电，没事再断联一个。 6煤球男，暖完后就剩一地渣。 还有什么家暴男，出轨男，凤凰男，啃老男，画饼男，下头男，普信男，妈宝男……应有尽有，让秦栀在小小年纪就对男人有了深入了解，知道这个群体的多样化，水很深。 这也是为什么，前28年她会对交男朋友不感兴趣。 除此之外，老爷子还在本子里记录了生存之道，人际交往，做事细节，合理利用资源…… …… 吴奶奶想到这些，忍不住笑了，“放心吧，你这孙女婿不比你差，毕竟是我选出来的。” “这些年，因为你的教育，栀栀成长的很优秀，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你一手创办的加加没有倒闭，很多人买很多人吃，在小澈的帮助下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 “我也挺好的，81了，身体硬朗，骂人不带喘气的，没人敢惹我。” 比起秦老爷子，吴奶奶更理智，甚至到了极端，她可以亲手毁了自己在乎到不行的感情，甚至可以承受任何代价，默不作声，及时止陨，她不强求，即使很在意。 随着吴奶奶的碎碎念，地上钱纸越烧越快，吴奶奶白了墓碑一眼：“慢点拿，没人和你抢。” 坟边放了一块石头，吴奶奶站累了就坐下，纸钱一张张往火里扔，明晃晃的火光照亮了墓碑上照片，“你留这张照片，我都快记不住你六十岁的脸了。” 老爷子生前喜欢放恐怖片，明知道她怕还非要带着她一起看，一个哭一个笑，晚上被吓的不敢睡，她用力往他怀里挤。 他拍着她的后背哄着，“慧芳，你这么怕鬼，我要是死了都不敢去你梦里。” 后来他死了，遗体进了焚化炉，门一关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烟花，绚烂绽放短暂的一生。 那天她抱着小小的木头盒子说：“我现在不怕鬼了，你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结果他倒好，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有时候更长，一个月来一回。 “下次再来看你。”你要是不来看我，那我只能下去见你了。 山林里有很多野生的栀子花，这个季节还不到开花的时候，老爷子坟前的栀子花却已经悄悄开出了花，像是为了迎接他最爱的人。 秦政死的时候还在问，他爸死之前是不是还在恨他 做父亲的哪会恨儿子老爷子生病的那段日子，记忆衰退，脑子不太灵活，经常抓着她的手说要带儿子放风筝。 他常常提到过去，难以忘怀，无法放下，深感抱歉。 任何关系，到最后都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别离，人一葬火一烧，寥寥青烟，风一吹就散了。 吴奶奶佝偻着腰，在林澈的搀扶下慢慢往山下走，一阵微风从身后温柔的吹来，她心口一颤，猛地回头看过去，坟墓上的茅草随着风摇啊摇。 ——“慧芳，慢慢走。” 明明人已经不在了，她的耳边却时常传来这句话。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从心里蹿了出来，她泪眼朦胧，强压住泪水低下头。 “你已经好久没来我梦里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