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大唐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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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安守忠离中军高台至少有三百米的距离，寻常弓箭的最大射程也就两百米左右，根本别想伤到他。 因此当李俶听见郭子仪要弓时很是诧异，但当他看到两名亲随合力递上一把铁胎大弓时，又不由得生出期待。 无他，这把铁胎大弓实在是与众不同。 此弓通体漆黑，弓身完全由精铁打造，泛着清冷肃杀的寒光，弓弦也不是一般的牛筋，而是黑黢黢金属质地的铁丝，足有笔管粗细，整张弓至少有三十斤重，杀气四溢。 郭子仪单手接过大弓，从箭袋里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弓上，随即胸腹鼓胀蓄力，“嘿”的吐气开声，弓弦被大力拉开。 咯吱吱，随着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铁胎大弓一点点被拉成满月，郭子仪的气势越来越盛，眼神也越发凌厉。 啪！ 弓弦拉到极致，一声霹雳炸响，一道寒光快如闪电，直奔三百米外的安守忠。 射出这一箭后的郭子仪气息立刻萎靡，整个人瞬间干瘪，仿佛这一箭抽掉了他一身的精气。 电光一闪。 噗！ 正在大杀特杀的皇甫冲脑袋猛地向后一仰，一股剧痛突然从右眼处袭来，让皇甫冲差点滚鞍坠马。 “安帅，你右眼中箭了！”一旁的安太清大惊失色，急忙策马上前，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安守忠。 啊！ 眼见主帅中箭，周围的叛军同样惊叫出声，整个军心为之一颤，旺盛的士气被泼了一盆兜头冷水。 不少士卒从先前的狂热中回过神来，冲锋的步伐放缓，开始四顾茫然，似乎在规划逃跑路线。 痛！ 眼珠被射爆的剧痛让皇甫冲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安太清援手及时，皇甫冲早已坠落马下。 见皇甫冲还能强撑不倒，安太清再一次劝道：“安帅，你身受重伤，不能再战，咱们撤吧，末将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此战我们虽然输了，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滚开！”皇甫冲一把推开安太清，“老子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夹着尾巴逃跑。” 眼见叛军陷入混乱，皇甫冲突然想起三国演义里夏侯惇的经典一幕，于是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箭杆，猛力一扯。 哗！ 箭头扯出了一团血红眼球，一股血浆从右眼的血洞处爆出。 凸！ 深入骨髓的剧痛让皇甫冲身子晃了晃，险些再一次坠马，皇甫冲吼了一声“父精母血，不可弃也！”随即将眼球塞进了嘴里。 刹那间，一团温热粘腻挟着血腥污秽直冲口腔，刺激的味道让皇甫冲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皇甫冲根本不敢嚼口中的那团物事，直接一口将之吞进了喉咙。 呃 温软恶心的血球从喉咙挤进食道，接着顺着食道艰难往下挪。 这一过程虽短暂却无比清晰生动，皇甫冲强忍滔天的恶心，在心头痛骂： 艹，你妈的罗贯中，胡编乱造些神剧情，被你龟儿坑惨了，这拔矢啖睛痛得要死、恶心得要命，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 皇甫冲表情狰狞，睁着一只独眼扫视全场，接着扬刀斜指高台方向，暴喝：“郭子仪老匹夫，老子今天要你血债血偿！” 天啊！ 周遭士卒大哗，皇甫冲此举带来两个效果，大唐士卒被皇甫冲的勇猛惊得目瞪口呆两股战战，叛军士卒却因此士气高涨斗志昂扬。 最明显的改变莫过于安太清，此人之前一直想撤退逃跑，此刻被皇甫冲的悍勇深深影响，死志激发，他一刀划破脸颊，顺势将鲜血涂满整个脸面，嘶声力竭地大喝： “儿郎们，随我杀敌！” 主帅拔矢啖睛，如此勇猛之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叛军士卒只觉心脏砰砰跳动犹如战鼓擂响，一股热血从足底泛起，战意汹涌，直冲天灵盖。 死则死矣，主帅尚且如此搏命，我何惜命 “杀！杀！杀！”叛军齐声大喝，声震原野。 叛军全部化作猛虎，刀劈枪捅，争先恐后地冲击唐军的枪林坚阵，个个悍不畏死。 面对如狼似虎的叛军，唐军关内行营的新兵军阵明显抵挡不住，多个前排士卒出现溃逃迹象，恐慌迅速传导至整个军阵。 “跑啊” 一声声惨叫响起，唐军军阵终于轰然崩塌，士卒们如无头苍蝇乱窜，潮水般的人潮乱涌，冲撞得中军高台摇摇欲坠。 “怎么办”中军高台上的李俶见状心急如焚，拉着郭子仪的手直嚷，“郭帅，快，再射一箭，射死那不要命的安守忠，只要他倒了，叛军没了主心骨就会崩溃的。” 郭子仪苦涩地摇摇头，他如今已是年过六十的老将了，之前超远距离的一箭已耗费了他大半精力，短时间内很难再拉动那十石铁胎大弓。 郭子仪看了眼溃败的战场，无奈地对李俶躬身道：“元帅，贼兵士气正盛，我军关内行营多是新兵，难以抵挡，此战已败，撤兵吧。” “撤兵”李俶大为不满，此番出征父皇可是对他寄予了厚望，怎能失败。 李俶还想做最后挣扎，突然脚底咔咔声响成一片，一丈多高的中军高台终于承受不住溃兵的冲击，斜斜向后方倒去。 哗啦啦 有亲卫的守护，李俶只是受了些轻伤，他在亲卫搀扶下站起身，正想催郭子仪上前迎敌，却见一名满脸是血的独眼将军排开人群，纵马直冲自己而来。 “护驾！”李俶吓得高声尖叫。 摔得七荤八素的郭子仪艰难迎上去，脱力的手臂勉强将手中的大刀扔出。 铛！ 皇甫冲先是一刀磕飞郭子仪的大刀，再借着冲锋的马力顺势朝郭子仪脖颈一划。 哗！ 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飞起，大唐千古名将郭子仪阵亡。 【叮，击杀敌方副元帅郭子仪，武略值加三。】 “啊！” 李俶被这一幕惊得亡魂大冒，慌忙中跪地求饶：“安，安帅，别杀我，本小王愿降。” 杀得兴起的皇甫冲哪管这些，一个副元帅能加三点武略值呢，谁还要俘虏。 大刀再次劈下。 【叮，击杀敌方元帅李俶，武略值加一。】 呸，垃圾，还他妈元帅呢，才给老子一点武略值。 皇甫冲狠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大刀再次劈下。 咔嚓。 大唐中军的龙纛应声而断，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鲜红的大旗缓缓落下，一如天边如血的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