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人踩，万人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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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没有热闹可看，人群很快就散开了，花臂大哥看天色也不早了，郑重收好几个平安符，赶紧带着女儿回去了。得赶在日落之前到家，不然逢魔时刻，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林乐水就关了铺子，把婴鬼从纸人里放出来。晚上，阳气下降，阴气上升，阴魂的面貌也变得清晰起来，林乐水这才看清，这婴鬼居然是一个不足月的孩子。 婴鬼全身青紫，双眼泣血，身上遍布着一条条狰狞的黑线，那是它用来维持身体完整的阴气，若是没有这些阴气，可想它的身体将是如何的支离破碎。 林乐水大为怜惜，还不待她开口，婴鬼就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不想让我杀她，那你也是坏人吗”婴鬼天真稚嫩的话语带着懵懂的残忍，它死的时候虽然还小，但是在人间飘荡了这么多年，心智也在慢慢增长，大约相当于五六岁孩子的智商。 它看到白天阻止自己复仇并且把自己困在纸人里的罪魁祸首，略一思考就得出来结论，“跟坏人一伙的也是坏人，那，我就把你也杀了吧。” 有人拦着自己复仇，那就杀掉好了。 “咿呀——”婴鬼说着，嘴里发出一声凄厉叫声，气势汹汹朝林乐水扑来，两只小手就要往她脖子上扼去。 林乐书看婴鬼自说自话就给自己定了罪，她好笑地摇摇头，轻松制住婴鬼，顺手把它抱进怀里，不顾它的挣扎，点着它的小脑袋说： “真是个急性子的宝宝，悄悄告诉你，姐姐也讨厌那个坏女人，咱们才是一伙的。你想报仇是吗姐姐帮你好不好” 婴鬼从出生就不被期待，骤然落入一个温暖的环抱，听着年轻的女人温柔的声音，慢慢停止了挣扎。 原来，被人抱着是这样的感觉吗如果它是一个男孩，是不是也能这样在妈妈怀里慢慢长大，而不是出生不久就被生身父母砍死，然后被困在阴暗冰冷的地下，日日夜夜被人践踏 林乐水看婴鬼被心魔困住，伸手食指轻轻点在它的眉心，很快就看到了它的过往经历。 那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张家老太太还是一个刚结婚没几年的年轻小媳妇。当初她进门一个月就有了坐床喜，张家不知道为什么，连着几代人都子嗣艰难，兴奋的张家人差点把新进门的儿媳妇供起来，家里的肉蛋都紧着她吃，平时不敢让她干一点重活。 可惜，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张老太太没有生下全家人们殷切期盼的儿子，而是一个她眼里不值钱的赔钱货。 张家人虽然失望，但是想到新媳妇一副好生养的样子，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 张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确实好生养，出了月子没多久就又怀上了，可惜，到了年尾，生出来又是一个女儿。 为了生一个全家人心心念念的儿子，一家人商量一番，就找人牵线把女儿送人了。 没想到的是，第三胎生下来依然是个女儿。 这时张家人对她的态度跟刚进门的时候大相径庭，婆婆撕下了伪装，刚生了孩子就给她分派干不完的活，还对她非打即骂，骂她没出息，一肚子母猪崽子，生不出来一个带把的。 女儿！女儿！还是女儿！为什么生下来的都是女儿 张老太太喝着清晰的能照见人影的小米汤，听着门外婆婆的咒骂，心生恶意。她看着刚出生三天的女儿，就像看自己的生死仇人，满含恨意。 出生三天，三天没有喝一口奶水的女婴发出微弱的乞食声，似乎在祈求这个生身之母给自己一口食物。 毕竟从出生就没有进食，哭泣也是一项很消耗能量的活动，女婴哭了一会儿就没有动静了，只有小嘴还一张一合的微微翕动着。 然而，生下她的这个女人并不为眼前挣扎求生的女儿所动。 女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奄奄一息的婴儿，突然拿起枕头蒙在女婴的头上，死死的摁住。看着孩子无助的蹬着小腿，她心里竟然油然而生一股快意。 很快她又把枕头掀开，这并不是因为孩子的挣扎唤起了她的母爱，而是她又想到了一个更加恶毒的主意。 她跟自己丈夫说，孩子死的太容易，不足以震慑要来投胎的女婴。只有用让她极度痛苦的方式杀掉她，死的越惨才越能震慑那些想要投胎进他们家的女婴。 男人假惺惺的对女儿说，“不是爹娘心狠是你不该来。下辈子投胎成个男孩吧。” 流了两滴鳄鱼泪后，男人就一刀剁了女儿的头，然后跟妻子两人一起，把女儿的身体分成了几段。 怕她作祟，还特意砍了桃木做成门槛，然后把女婴破碎的尸骨埋在门槛下，日日夜夜，让千人踩，万人踏。 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吓住那些要投胎的女孩，让他们再也不敢进来。 张家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夫妻俩命中本该就有三女一子。哪怕这个女儿不死，下一胎也一定会是个儿子。 然而，愚昧又恶毒的人，在看到儿子出生后只会认为自己以前的做法是对的。 张老太太还得意洋洋的跟丈夫说，如果不是自己的好主意，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彼时，张老太太对被残害的女儿并没有一丝愧疚之情，只得以自己下手果断，否则可能还要继续生女儿。 后来，大女儿被她半嫁半卖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彩礼给了儿子买房子。 期间，他们还想把被养大的二女儿要回来。可惜那家人不能生，把唯一的养女当成宝，就为了防着他们来认，白养一场，因此早早就搬家到南方去了，跟这边断了联系。 女婴日月承受着灵魂灼烧的痛苦，看着父母对弟弟的疼爱，内心渐渐从懵懂到被恨意填满。但是她死后就被镇压在门槛下面，想要复仇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杀身凶手一家其乐融融。身心饱受煎熬。 所幸，它不曾放弃，终于等到了脱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