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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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手冰凉，那触感并非金石，也非温玉，沉甸甸的，仿佛攥着一块从万年玄冰中挖出的铁疙瘩。楚铭指尖摩挲着罗盘光滑如镜的表面，上面空无一物，没有刻度，没有符文，只有中心一根细长的、同样漆黑的指针。 就在他魔种之力与残存圣莲银芒无声交错的刹那，那根指针仿佛被无形电流击中，猛地一颤，随即开始了疯狂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发出细微却尖锐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沉睡的意志在其中苏醒，急切地想要挣脱束缚。 “我操，这破烂玩意儿成精了转得比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还快！”九霄巨大的龙头勉强从石柱后探出，金色的竖瞳好奇地盯着那块失控的罗盘，身上的剧痛似乎都暂时被这异象吸引。 指针旋转带起的微弱气流搅动着浑浊的河水。最终，在一阵急促的震颤后，指针骤然停顿，笔直地、坚定地指向斜下方，溶洞深处一处极其隐蔽、几乎与周围岩石融为一体的水下裂缝。那里水流幽暗，看不清深浅。 轰隆——！ 不等楚铭细思，溶洞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碎石如雨般砸落，激起大片浑浊的泥沙。贪煞那粘稠、阴冷、带着极致吞噬欲望的气息，如同无孔不入的毒液，已穿透了残垣断壁的阻隔，死死锁定了下方！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魔气触手，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暴力撕开覆盖在遗迹上方的厚重岩层！ 没有时间犹豫！ 楚铭心头一凛，那裂缝或许是陷阱，或许是另一重绝境，但留在此地，面对贪煞，只有被吸干神魂一途！他猛地收紧五指，将那冰冷的罗盘塞入怀中，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九霄背上一片翘起的、边缘已经破损的逆鳞。 “走！” 一声低喝，楚铭骨翼猛然张开，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量，无视了肌肉撕裂般的剧痛，拽着九霄庞大的身躯，如同一支离弦的黑箭，决绝地一头扎进了那道幽深狭窄的水下裂缝！ 冰冷与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感官。裂缝之内并非预想中的坚硬岩石，甫一进入，周遭景象骤变！不再是浑浊的水流，而是扭曲的光影，狂乱的色彩如同打翻的染料桶般肆意泼洒、混合、旋转，形成一片混乱无序的异度空间。 沛然莫御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比之前魔气风暴的罡风还要猛烈百倍！仿佛有无数只无形巨手，要将他们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都撕成最原始的碎片。 “呃——嗷！”九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龙吟。它几乎是本能地，在被卷入乱流的瞬间猛然盘起身躯，将体型相对小得多的楚铭死死护在层层叠叠的龙身中央。空间乱流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疯狂切割着它庞大的身躯。坚逾精铁的龙鳞成片成片地迸裂、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暗金色的龙血刚一涌出，便被狂暴的乱流瞬间搅碎、湮灭。龙吟声越来越低沉，带着难以忍受的痛楚。 楚铭被紧紧箍在龙身形成的狭小空间内，能清晰感觉到环绕在外的龙躯剧烈的颤抖，以及鳞片崩碎时传来的沉闷震动。他牙关紧咬，暗金竖瞳死死盯着外面那些狂乱扭曲的光影，一种无力的狂怒在胸腔中翻涌。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庞大、充满恶意的气息强行挤入了这条本就不稳定的通道！ 贪煞！他竟然也追了进来！ 如同在沸油中泼入冷水，贪煞的闯入瞬间打破了通道脆弱的平衡。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荡、扭曲、收缩！“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空间碎片凭空生成，如同致命的蜂群般四下攒射、切割！ 怀中的罗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震动得几乎要脱手飞出。楚铭低头看去，只见那漆黑的罗盘表面，已然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并且还在迅速蔓延！ “嗡——咔！” 一声清脆的哀鸣，罗盘彻底崩碎！那根旋转不休的指针应声脱落，化为齑粉。但在彻底碎裂的前一刹那，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乌光，如同倦鸟归巢般，从破碎的罗盘核心射出，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楚铭的眉心！ 轰！ 楚铭脑海猛地一震，无数模糊、破碎、迅疾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识海！ ……一个孤独的身影，身披样式古老、沾满干涸血污与尘土的道袍，看不清面容，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无尽的疲惫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他手中紧握着一块一模一样的黑色罗盘，指针微微颤抖，指引着方向。背景是望不到尽头的尸山血海，无数扭曲的魔物残骸与修士尸骨堆积如山，远处，是残破、倾颓、燃烧着魔焰的仙宫废墟……那身影在魔渊深处艰难跋涉，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似乎在绝望地搜寻着什么，又像是在逃离着什么…… 画面戛然而止！ 意识回笼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抛甩力猛然传来！整个空间通道如同被捏碎的琉璃般彻底湮灭！ 天旋地转！ 贪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身前宽大的黑袍微微涌动，一个小小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凭空浮现，将那团龙息火球无声无息地吞了进去，连点涟漪都没剩下。 他兜帽下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钉在楚铭身上，毫不掩饰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刻骨的贪婪。 幽冥剑在水里挥舞起来格外费劲，威力大减，每一次劈砍都要对抗沉重的水流阻力。 楚铭只能凭借魔种婴孩越来越清晰的预警，在攻击的缝隙中狼狈地闪避、格挡。 每一次魔气擦身而过，都让他感觉力量被抽走一分，胸口那该死的莲花烙印也跟着灼痛一下，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加深。 九霄更惨。 它庞大的体型在狭窄水道里完全成了靶子，不断被贪煞的攻击擦伤，鳞片剥落了不少，龙血混入河水，又引来了更多嗜血的河中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