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红荔衬青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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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凌云彻跪在翊坤宫门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34；奴才……告退。&#34； 他声音沙哑，起身时，腰间那枚褪色的香囊悄然落下，浸在雪水里，再无人拾起。 如懿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竟莫名松了口气。 &#34；走了好……&#34；她喃喃道，&#34；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34； 没错，她做所得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凌云彻待在翊坤宫过得也不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帮他。 皇上现在还因为凌云彻之事与她生气，凌云彻现在离开了，想来皇上心里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该消了吧。 只要皇上不再生气，到那时她想个法子让凌云彻在这宫里过得舒坦些也无妨。 容佩站在她身后，目光阴晴不定地看向凌云彻离开方向，心里暗暗盘算：&#34；这凌云彻还算识相，知道自己留在这儿只会碍着小主的前程。&#34；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皱眉，&#34；就怕他出去乱说……&#34；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容佩盯着雪地上的香囊，想起凌云彻昨夜那句‘奴才愿为小主死’，喉头一哽，终是抬脚将那香囊碾入泥中。” 如懿转身，看向院内两位懒散的嬷嬷——也不知何时起，这两位嬷嬷也不再对她严加看管，整日里不是嗑瓜子便是闲话，完全不把她这位翊坤宫的主子放在眼里。 &#34；嬷嬷，&#34；如懿强撑着一丝端庄的笑意，声音却有些发虚，&#34；如今凌云彻走了，翊坤宫缺人手，还望嬷嬷去养心殿禀明皇上，请内务府拨两个得用的人来。&#34；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陈嬷嬷慢悠悠地掸了掸袖子：&#34；哟，小主这话说的，不过要两个人，哪里用得着去养心殿禀告皇上，直接去内务府说一声便是。” &#34；就是，横竖内务府自会安排，小主急什么&#34； 如懿脸色一白，容佩却忍不住上前一步：&#34；两位嬷嬷，咱们小主与皇上的情谊岂是旁人能比的小主身子病了，你们也有失职之错，若是皇上知晓，嬷嬷们担待得起吗&#34； 两位嬷嬷闻言，神色微变。 她们虽听上面的命令怠慢如懿，却也不敢真担上怠慢主子的罪名。 犹豫片刻，陈嬷嬷终于不情不愿地起身：&#34；罢了，老奴去养心殿走一趟。&#34； 嬷嬷去了半晌才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34；娘娘，皇上说了——让内务府看着办。&#34； 如懿猛地站起身，指尖死死掐进掌心：&#34；皇上……当真这么说&#34； 嬷嬷撇嘴：&#34；可不是进忠公公亲自传的话，说皇上正忙着批折子，没空管这些琐事。&#34； 如懿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被容佩一把扶住。 她不敢相信，凌云彻已经离开了，皇上竟还是这般冷淡 &#34；不……不可能……&#34；她摇着头，声音发颤，&#34；皇上定是不知道凌云彻已经走了，他若知道……&#34； 她突然挣脱容佩的手，踉跄着往外走：&#34；我要去见皇上！我要亲自告诉他！&#34； 陈嬷嬷面色一黑，拦住道：“小主，皇上还说了，若是您病了就好好看病，无事便不用外出了，免得冲撞了旁人。” “冲撞” 这些日子她何曾冲撞过什么人 脑海中想起那日在梅园遇到魏嬿婉，一定是魏嬿婉！ &#34；一定是魏嬿婉！&#34；她突然抓住容佩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皮肉，&#34；定是她在皇上耳边进了谗言，皇上才会……&#34； 陈嬷嬷实在听不下去，直接打断：&#34；小主，奴婢就直说了——那日在梅园，您突然冲出来，吓得五公主哭闹不止。皇上当场就吩咐了，让您没事别出翊坤宫，免得再惊着公主。&#34； 如懿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34；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对我……&#34； &#34；怎么不会&#34；陈嬷嬷冷笑，“若不是皇贵妃求情，可不是只有禁足这么简单。” 陈嬷嬷的话像一盆冰水，将如懿浇得浑身发冷。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嬷嬷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 原来在皇上心里，她竟还不如一个五公主重要。 所以即便知道她病了，他也从未来看过一眼，甚至吩咐太医来看诊都没有。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不过是偶感风寒，皇上都要来问安，连她多咳一声都要传太医。 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什么凌云彻皇上真的在乎的是凌云彻吗 如懿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 容佩被这笑声吓得心头一颤：&#34；小主......&#34； 当夜，如懿便发起了高烧。 好不容易叫来了太医。 太医诊过脉，眉头紧锁：&#34；小主这是郁结于心，气血两亏。&#34； 他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又嘱咐道，&#34；需得静养，万不可再受刺激。&#34； 消息传到永寿宫，嬿婉正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只金丝雀的羽毛。 &#34；既然郁结于心，那就好好静养吧。&#34；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目光却微微一闪，转头对春婵吩咐，&#34；去告诉那两个嬷嬷，既然病着，旁人就不必去打扰了。&#34； 春婵会意，垂首道：奴婢已打点过太医院，在药方里多加了一味茯苓，最是安神静心。” 嬿婉唇角微勾，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34；安神的药，记得日日送去，务必让她‘好好休息’”。 自此，翊坤宫偏殿彻底沉寂下来，仿佛与世隔绝。 恪贵人听闻如懿病重，特意熬了参汤前来探望，却被守在宫门外的嬷嬷拦住：&#34；贵人请回吧，我们小主需要静养，旁人不得打扰。&#34； 颖嫔不服，冷声道：&#34；本宫只是送些补品，难道这也不行&#34； 嬷嬷皮笑肉不笑：&#34；小主的病会过人，贵人若是执意进去，万一染了病气，奴婢们可担待不起。&#34； 殿内，如懿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隐约听见外头的争执声，想开口唤人，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床头的药碗还冒着热气，幽幽的药香弥漫在冰冷的殿内，仿佛一层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再也挣脱不得。 只有唇边不断溢出破碎的呓语：“‘弘历……’她烧得糊涂了，恍惚又见少年郎执梅含笑，‘你说过，红荔衬青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