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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瘸子再没有威胁，迎身便与其扭打在了一起。 伤残的两人本势均力敌，因为有别的用意，独眼边抵抗边向后退去。 待到餐桌旁时，他用力一掀，饭菜、酒水、烛台散落一地。看到火势生得迅猛，才终于彻底满意。 人们拥拥挤挤四处躲避，瘸子也生了气，大喊我要杀了你。 他们先是一拳一脚相互交替，后又紧紧抱着缠在一起。可时间已经来不及，常生果断再次提刀，瞄准两人的致命处砍去。 瘸子的伤口偏了一点，独眼的脖颈却应声而断。 毕竟常坦就是这样的死法，我倒觉得弟弟此举并无异议。至于为何顺带伤及救命恩人，其实大家也都明白他的心意。 胜负已分，瘸子慢悠悠地摆脱独眼撑起身体。在其将立未立之际，却又突然跪倒在地。不是累的，因为他口中还有谢谢和对不起之类的话语。 常生尚恬围过去相拥而泣，由这三人组成的画面，和谐到简直比常坦在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我再也看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和妹妹虽有不忍，但也知眼下十万火急。不过大娘拦住了我俩，最终独自上前打破了僵局。 “唉！你这人，要人怎么说你，真没想到竟能做到这般田地。念在这份恩情，我也要表明谢意。不过当下情况危急，最好还是先出去。” 哭声渐渐止息，我知道大娘这一番话语是为了尚恬，她想让其收敛些情绪。 三人站起身来，互相搀扶着并排朝门外走去。对此我只能说，如若有之前常坦死时的观众看到这幅场面，定会唏嘘不已。 瘸子的肩膀被刮去皮肉，露出森森白骨，可他仍满面春风得意。 下一秒，这份得意却又凝固在了脸上，久久散不去。梁柱坍塌，身旁的大娘，尚恬，长生都被砸倒在地。 瘸子愣愣地现在原地，我和林芩不敢迟疑，奋力扒着瓦砾。 “是弟弟！快继续。” 只是大喊一声，浓烟便呛的我喘不过气。 等到火势蔓延至这里，我们终于将常生救起。然后问其大娘与乳娘怎么样，他却昏了过去。 瘸子见到常生无碍甚是欣喜，匆匆插言几句。 “这里已经不能呼吸，你们快快出去。放心，我留在此救她俩。若你们还有余力，盛水救火才是当务之急。” 确实，火灭了才是硬道理，我拖着弟弟领着妹妹听了劝出门而去。 到了院内，安顿好长生，我回头瞥了一眼。只此一载的新家轰然崩塌，竟没来得及看两位亲人最后一面。 林芩和我截然相反，她愣在常生身边哭哭喊喊，我则疯了一般跑去刨着房屋碎片。 我能感觉到她们就在眼前，可任凭手上鲜血直流，却仍未有所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应是还没到十二点。重重灰烬之下终于探出一人，那是瘸子土色的脸。 有一说一，我并不打算救他。其间接害死了我的父母，所以潜意识里还存有敌意。 纠结反转，念其刚刚的所作所为，倘若真的置之于不顾，尚恬会不会对我有所埋怨。 最后我忍着泪水，还是将他拖离了地狱。紧接着，又自顾自投入到搜救工作里。 未出一分钟，他醒来过后嘴里嘟嘟囔囔，含糊其辞不知所云。 我没空探寻究竟，仅仅回头给了个白眼，示意其消停点休息休息。 见状，瘸子再也等不及，冲过来按住我的肩膀。 “我说，你别刨了！埋得那么深，有命活无命存。闹出这么大动静，一会定要来人。再者新军就在附近，倘若我们还留在这里，免不得要被带回重重盘问。现在收拾一下，带着你弟弟妹妹快跟我躲起来吧。” 我难得听了一回劝，想来应是自己再没有能依靠的人，而且他的想法也符合我原本的担心。 他怕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我怕是因为以往本国的军队都那般无恶不作，这新来的敌国军队岂不更加不可信任。 今日诸多险事承其劳，我已知晓了瘸子的为人。既然他有心关照我们，还是顺势而行为上策。 回了他一声好，我起身折返院内，随后对着林芩讲说。 “芩儿，长兄如父，哥这么叫你不会介意吧” 见她点了点头，我则开始娓娓嘱托，语气中满含不舍。 “哈哈，不介意就好。眼下就剩咱俩人血亲，你要记好我所说的。一是跟着他走，常生你俩避避风头。当前新政上台，大人们都惶惶终日，且不必说小孩的以后。最好就是跟你父母早年间一样，趁早遁入深山享受清幽。至于我嘛，哥想独自静静，芩儿不必担忧。二是作为长辈，我许你自由婚配。此事往日你便提过，只是当时被搁置了。如今看出你和常生的感情更深，我的建议是不妨由你自己的心。” 到了这里，林芩再止不住悲痛，委屈地坐倒在地眼神空洞。 瘸子插了句嘴。 “什么！你不跟着走” “嗯，实在抱歉，我突然起意想自己一人静静。毕竟少顾一个也少添许多麻烦，我也不愿让你太过为难。” 他欲言又止想要辩解，我猜测其心结进行纾解。 “放心了，你只需带他们躲过这几天，至于以后两人选择去山里还是回来，那顺其自然不用多管。 他的欲望更加强烈，但我再次抢了先，令得他无语凝噎。 “好了，我理解你的担心，怕小孩在外孤身一人。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要说我很认真。” 见他还是老样子，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也不必再劝我，我们各自压力都不小，甚至你的还要重一些，所以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瘸子生生把很多话咽回了肚子里，最后仅仅回了一句好便再无下文。 事不宜迟，瘸子背起常生，我们即刻便出了门。 临到村口，我抱了抱林芩，拉了拉常生的手。转头掩面失声，讲不出告别的话语。就在将哭未哭之际，我果断跑向了漆黑的夜色里。 原来别离，竟是这般痛人心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