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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到了周末就满世界窜，有人到了周末就如动物进入了冬眠期。 云皛是后者。 她周一到周六，几乎都在外面跑，只有周日，才是她安安静静放空的时候。 她的阳台，除洗衣机、垃圾桶、扫把和晾衣杆外，还有一个躺椅和一盆巨大的芦荟。她养不了植物，养什么死什么。像是手有毒，连仙人球都能给她养死。唯独这盆芦荟，随便她怎么弄都不死。不但不死，而且还越长越巨大，现在最长的叶子都已经冒出栏杆两寸了。 她喜欢躺在这里看这盆长势旺盛的芦荟，看晚霞散去，夜色升起。 现在想来，这盆芦荟大概是白书翃送给她的东西中，唯一没有被扔掉的一件。她看这芦荟，长得实在是肥壮，明明什么肥也没有给啊！怎么这么能长呢 突然，它发现这芦荟今天有些不同。 走过去仔细一看，中间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花剑！下面一寸，已经开了。 “为什么要送芦荟给我乔迁之喜不应该送我一盆发财树吗” 当时她这么问白书翃。 “发财树要是给你养死了，那岂不是不吉利放心，这个芦荟极好养，保证你能养好它！一个家里，连盆植物都没有，哪里像是生活”白书翃彼时这么说。 “你见过芦荟开花吗”他问。 云皛摇头：“铁树开花我在绿化带见过。开花的芦荟，我还真没见过。” “我跟你说，芦荟开花特别美。我曾经还以此作为主题，设计过一套饰品呢！你等下，我找找图片给你看哈”白书翃说着就将芦荟放到阳台角落里，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找手机相册。没多一会儿便找到，递给她看。 云皛探头过来，便见到一组橙黄渐变色条形花朵形状的耳坠、项坠、发夹、胸花和指环。颜色鲜艳、热烈，由上至下，橙红色的花管过渡到黄绿色的花瓣。坠子和指环都是一朵花，发夹和胸针是一束花，采用的工艺像是滴釉或景泰蓝，质感看起来特别华丽。 云皛笑：“这颜色如此艳丽，一般人可hold不住。” 白书翃呵呵一笑：“是做的春节系列之一，这颜色正好，华丽、富贵、喜庆，都有了。” 云皛笑开了：“这么说，倒是又适合我这乔迁之喜了。” 白书翃摇头：“不对，这还不是我送你的主要原因。” “那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云皛想不到。 白书翃又拿芦荟花的图片给她看：“你看，这颜色，你能想到什么” “蛋黄。”云皛说出这话时，自己已经呵呵笑了出来。 白书翃道：“也没错。在我心里，其实是日落。你看，像不像傍晚的霞光和日落的颜色” 既然像蛋黄，那自然是像日落的。 “所以呢”云皛问。 白书翃说：“我是这么想的哈”见云皛点头，他继续道，“你这阳台不是东向么，能看到朝阳，却看不到夕阳；能看到日升，却看不到日落。所以，还是不完美的。但——是！现在有了这盆芦荟，等它开花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日落了。” “看朝阳多好，没有日落，也没什么关系。” 云皛说。 “那可不好。朝是始，夕是终。有朝有夕，便是有始有终。我送这芦荟给你，便是希望日后能与你朝朝暮暮，有始有终。云皛，我说的是真心话。” 那一刻，白书翃眼中，全是真诚。 当时的她，真的被打动了。 可这芦荟养了三年，虽然越长越茂盛，却始终没有开花。不料今日它开花了，白书翃却有始无终，不知去向。骗子！ 心里骂着，但她还是被这芦荟花吸引了。 看看那花，再看看漫天的红霞，果然是日落的颜色。 她突然想给它拍组照片。 于是将椅子挪开，开始搬花盆。花盆不大，植株巨大。叶片上还有刺，必须小心挪动，才不至让刺扎到手臂，也不至让门框刮掉叶片上的白霜。 这个房子，仅此一盆植物，她还是很宝贝的。 盆拖进屋内，墙上绳子一拉，黑色的背景布散下来。桌子挪开，墙角的补光灯拖出来，插板插上，开了灯。再搬一只大方凳过来，将芦荟盆栽抱起来往上一放。视线有些高了，又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可伸缩的折叠梯子来，打开架上。相机拿过来，爬上梯子对着芦荟取景，试了一阵，下梯子来挪位置，挪好之后下来黑窗帘一拉，把照明灯关了，开始布光。 反复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又重新拿起相机爬上梯子，开始拍摄。 拍了几张，检查效果。不是很满意，又下来调整灯光。觉得差不多了，又拿起相机爬梯子。那只布偶猫，本是窝在它的小屋门口看她上下忙碌，这会儿已爬了出来，坐在花盆底下绕来绕去，盘桓观望。似乎对那盆花儿，也来了兴趣。 它想往上爬，云皛赶紧阻止：“雪豆，别乱抓” “呜”雪豆儿还挺委屈，嘴里呜了两声，在底下转了两圈，坐下。 挪着位置拍了好一阵，换了个微距镜头，把底部光线调亮，重新又拍。一盆花，拍了两个多小时。等她收了梯子，把黑窗帘拉开时，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天幕已是一片暗黑。 坐到电脑前，一张一张看拍摄的照片。 那日落的感觉，在大屏上无限放大…… 洛逸生是在睡前刷朋友圈时，看到云皛那组芦荟花的九宫格的。 配文：【日落，即是告别。】 看得出来，这图片是非常认真的拍了，也非常认真地修过。 他想起有一次在医院的花园里碰到坐在长椅子上看日落的白书翃，他看见他望着那即将落幕的夕阳呆了很久都不动一下，走过去拍拍他：“嗨！怎么看这么入迷” 白书翃回过神来，笑：“要走了吗” “对。知鱼已经安排好了，请了两个陪护。明天要去外地，又是一个月。”洛逸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白书翃笑：“好不了，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你又在想那个女孩”洛洛逸生看到他眼里有很深地思念，一眼就能瞧出来的那种。 白书翃还是笑：“对啊。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做了。” 洛逸生指指夕阳：“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你想听”白书翃扭头问。 洛逸生拢拢自己的衣摆，好整以暇，道：“现在正好有时间，不着急回家。” “她的阳台是东向，只能看到朝阳……”白书翃重新望向尚有一丝余光的太阳，娓娓道来：“她不太会养植物，什么好养的植物到她手里都会养坏。所以，她搬新居的时候，我送了她一盆超级好养的芦荟……，你见过开花的芦荟吗” 洛逸生摇摇头。 “给你看。”白书翃拿出手机，给他看芦荟的花是什么样子。 “还挺好看的。”洛逸生说。 “再给你看个东西。”白书翃翻着相册，调出来一套芦荟花饰品：“我设计的，如何” “倒是别出心裁，够喜庆的。”洛逸生笑。 白书翃也笑了：“是春节系列。” 洛逸生裂嘴：“难怪。” “你看，这花的颜色，像不像是日落和霞光”白书翃指着夕阳和晚霞问。 洛逸生看那落了一半的太阳和镏金色的晚霞，点头：“你想让她看到日落的颜色” 白书翃点头：“我当时跟她说，我希望与她朝朝暮暮、有始有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