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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课，文建凡反复修改着剧本，一些隐晦的吐槽需要点出来，但又要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战斗不能太过惨烈，否则会吓坏那些评审。矛盾冲突更是要尖锐，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审评的时候肯定会略微宽松。时长也是关键，一部电影最多两个半小时以内，否则将出现坐不住的现象，留不住观众。 八一厂的领导们也在展开积极的讨论，文建凡之前拍过的电影他们都看了不止一遍，，一部《纵横四海》能把盗窃团伙拍得这么离经叛道，这就是邪得新奇脱俗。至于其他影片，那也确实没有公安警察什么事情，各国的警察都需要走流程，都是如此低效，反而映衬出主角的自我救赎，拍出了人性。 对于文建凡个人，他们也做了大量的调查。一个研究生毕业的同志敢拿着武器上战场，还能取得辉煌的战果，这本身就是一个槽点，然后上军事法庭，被判刑，被释放，官复原职，立功受奖，这又是一个槽点。这小子似乎天生就带着主角光环啊！ 文建凡带着获得了审批的最终的定稿和分镜头脚本找到八一厂的时候，厂里的领导全都涌进了会议室。拍一部现代战争的电影，要抛掉以往的伟光正、高大上，脱离以前的桎梏还真不容易，至少这个领导要敢担担子，编剧和导演也需要承担极大的政治风险。 “各位领导，这是我的最终定稿，已经获得了审批。说句心里话，我们的这一场战斗只是在战略层面上赢了，但是在整个战役中，我们根本就没占到任何便宜。写出来的这部剧本，我自己并不满意，感觉有些对不住牺牲的各级指战员。拍这部电影的初衷也是因为我不想忘记，国家动乱，军队参与建设，却忽视了军人的本质是训练，是保家卫国，所以我们受到了这场战争的深刻教训。” 预计电影时长142分钟，所有参与拍摄者都必须军训一个月，主角军训三个月。文建凡的电影剧本第一行就是提出了硬性要求。 “小文导演，角色我们帮你选好了，你要不要看看”刘主任问道。 “看看，麻烦主任了，有你们的帮助和协调，这部电影一定能事半功倍，我代表曾经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全体指战员谢谢你们！”文建凡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帅气的演员八一厂找来了好几个，论帅气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面相，但文建凡要的是演技，要的是融入到角色之中。给了他们一页剧本，三个人轮流表演，看得大家都摇头，太不自然了，让人尴尬到只想抠脚趾头。 “领导们，生活中哪有这么多帅哥啊，我需要的是接地气的演员，连长我要三十岁左右的，副连长可以稍微老成一点，但也要年轻，身材要结实，不用太高，指导员和副指导员倒是可以从他们三个里面挑一个出来，讨人嫌的角色他们要是演不好就我自己来演。另外，我准备把我们班的同学都叫上，让他们去参演新兵蛋子和连里几个干部的老婆，剩下士兵的就用部队的，老人和副连长的老婆你们看着挑。歌曲就麻烦领导们用《中国军魂》和《血染的风采》吧。第一首我要大气磅礴，第二首我要男女声对唱，都不要什么技巧，要用感情去唱。”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文建凡叹了一口气，领导一句话，不能动摇军心，大穿插变成了小穿插加上阵地战，为的就是不授人口舌，说成侵略战争。战斗画面要缩减，牺牲的不能过半。缺粮食弹药要改成缺水，两百亿换几捆甘蔗这句名言由此应运而生。还算好的是不少文建凡的牢骚话都能通过副连长和其他战友的口中说出来，算是给了文建凡一个舒缓的情绪。 再次给同学们快要下课的时候，文建凡问道：“各位同学，再来一个月的军训，而且是像真正的解放军那样训练，练完之后参演电影，整个寒假都在桂省拍戏，你们干不干” 刚进中戏的大门才多久，就能有戏可拍，那还有啥说的，干，肯定要干啊。 “文老师，是免费去的么”刘斌问道。 “免费，还有补贴，咱们学校的同学每天五块，你们和儿童表演班的同学都参加训练，女生想去的都可以去看看，一样的免费。但边境不太安全，最好别去，下次在拍戏的时候一定带上你们。”文建凡也没办法，军事题材的电影不太可能有女兵的镜头，唯一的军人大会也不可能给女兵来个特写镜头。 身为学生，能有免费旅游的机会，谁会不想去下课铃响了，一帮子同学还缠着文建凡询问桂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粗略的介绍了一下桂省的地理环境和气候，除了桂林山水甲天下之外，北方当珍宝的香蕉在桂省可以吃到吐。 “那不是可以拿水果当饭吃我的个乖乖！” “那里是很漂亮，但是咱们是以拍戏为主，会很辛苦，而且如果拍摄不顺利的话，很可能大家过年就回不了家了，如果不想去的话，我不勉强。”文建凡不想哄骗他们。 “去，谁不去谁是小狗儿！” “文老师，咱们能打枪么” “子弹管够，要是能碰上我的那帮弟兄，老美的武器也能给你们玩玩。要拍战争片，大炮都得用上，各种武器也会轮番上场，就怕你们坚持不下来。从明天开始，我会让我的战友过来训练你们，每晚两个小时，积极训练的每人都有一个月一百块的补贴，女生也可以参加。你们体能要是上不去，是演不好这部电影的。”文建凡要的是精益求精，把这部电影打造成一个影史上的里程碑。 八一厂陆陆续续找了不少演员过来试镜，一个个跟拍样板戏似的，表演的痕迹太重，都不太合适，文建凡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否定了。不过八一厂也不是吃素的，自己厂没有，难道兄弟单位也没有只要有合适的就马上借调！ 老实本分的连长李辉建的人选找到了，爱发牢骚但射术精通的副连长谢培旭找到了，贪生怕死的指导员刘冀钢用了白面书生唐国强，文建凡准备让部队的老兵出演副指导员张湘涛，这位副指导员要在指导员故意摔伤之后接替指导员的工作。 “文老师，我们八一厂会给你安排两名副导演，而且我们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坚决按照剧本拍摄，绝不加码，不然拍摄剪辑过后，会过不了审的。”赵副厂长叮嘱道。 “领导，您放心，就按照剧本来拍，我保证不往里加任何内容。”文建凡知道，这已经是军部给予的最大让步了。 现在中戏的两个校区内，只要到了晚饭后，总有人在围着操场跑圈，而且是风雨无阻的五公里。尽管怨声载道，但为了每个月的一百元钱补贴，大家都在咬着牙坚持。 “速度快点，就你们这样还上战场呢，阵地还没到，你们就直接趴在地上当俘虏了。”颜兵无情的嘲笑着儿童表演班的这些学生。 昌平的校区里，李军也在鼓励着大家加油跑，“你们还每个月能拿钱，想一想你们的父母，他们一个月赚多少钱比你们每天两小时赚的多吗调匀呼吸，跟上队伍。” 没认出来扎刺，不是不想，是不敢。自从教官表演了徒手击断红砖之后，教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偶尔的休息之余，教官也会给他们讲一讲越南人的凶狠。文建凡的事情他们是不敢讲的，只说了一句杀人无数。 “什么杀人无数，当导演的还会上战场顶多就是军部、师部的宣传干事，拿着照相机随便拍几张照而已。”这话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姜文同学传出来的，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不仅文建凡的参战身份遭到了质疑，就连他的研究生毕业证也被这帮学生怀疑是造假得来的了。 谣言兴起的时候，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文建凡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这帮孩子不懂事儿，跟他们计较干嘛都给我老老实实训练他们，别整幺蛾子。” 文建凡能忍，不代表李军和颜兵能忍。“你们有谁怀疑我们连长的站出来，咱们好好唠唠。”颜兵捏了捏拳头，他完好的左手青筋暴起，恨不得亲手把造谣的给宰了。 “姜文是吧，听说你怀疑你们班主任上过战场的真实性是吧还怀疑他的文凭是买的，对不对”李军阴狠狠地问道。 “没有，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多大了读的书啊，我怎么算他都只能或者说根本就没时间完成这些学业。大学要读四年，研究生最少要读两年，然后当兵还要几年时间才能爬到连长的位置，就更别说他还拍了那么多的戏。要不您帮我算算文老师现在多大年纪”姜文出声反驳道。 儿童表演班那边倒是没人出声，大家都是老同学，彼此之间都不是一般的了解，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质疑声，何况文建凡现在每天给自己针灸按摩，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连长的履历你们自己可以查，查不到就去学校问。我们连长要不是战场上负伤，再过两年就是妥妥的副团长。你们以为你们班主任是个什么人宗梅一战我们两个班俘虏一百六十个鬼子，杀了十几个，缴获的枪支弹药堆积如山，偷袭841高地，我们就要了两个俘虏，其余的一百六十多个人我们全杀了。因为我们的人数少，任务重，没办法要那么多俘虏。镇守841高地，我们轰烂了敌人八辆坦克和装甲车，杀死的鬼子多到数不清。就在842高地，你们的班主任遭受过敌人的空爆弹爆炸，背上的肋骨断了五根，接着我们不断地梳理阵地周围，你们的班主任忍着剧痛一起梳理通往天丰山岭的要道，又遭到越军的迫击炮轰炸，为了掩护自己的战友，他的左腿和屁股上又多了五个弹片，就这样他一个人还消灭了八名敌人。为了合围越军师部和备用广播总站，他趴在矮脚马背上指挥我们战斗，还亲自守在水路，抓获敌人广播总站的站长，要知道那是我军抓获的职位最高的官。” 李军轻蔑的望着他们这些学生，心里仍旧恼怒不已。“因为很多事情是有禁令的，我没办法和你们细说，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的班主任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好了。不信的话，哪天你们和他一起洗澡的时候可以看看他身上的伤疤。如果从你们的口中我再听到一句质疑我们连长的话，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教官，不对吧空爆弹怎么只炸断了几根肋骨那玩意儿威力可大了，哪怕是趴着都会中弹牺牲。您要知道四九城里，军队大院的子弟可不少，我就是部队大院的。”姜文觉得教官的话越来越不可信了。 “有本事你自己去查档案去，或者让你爸去查，只要你家老头子是个人物，你就问他知不知道你们班主任的名字。你爸要是敢说不认识，那就是官儿太小，还不配知道。”李军懒得和他啰嗦，继续指挥着这十一个男生训练。 文建凡正在协调剧组的工作人员，手艺不精的不要，年纪太大的不要，凡事都要最好的，就连摄影机，他也要人从香江多弄几台过来，如果不是八一厂不同意，文建凡都准备请香江的剧组团队过来协助拍摄。 1981年的元旦到了，文建凡向中戏请假，他准备带着团队前往桂省拍摄《卫国军魂》。到底还是部队的底气足啊，文建凡有一次享受了领导待遇，和三位八一厂的领导同志一起睡到了软卧包厢。 “领导们，这不合适，您看看谁休息不好的就叫进来，我还年轻，身体也不错，睡硬卧就很好了。”文建凡不想落下个不知道尊老的名声，极力推脱着。 换了硬卧，文建凡睡得更踏实一些。软卧包厢里也是一片夸赞声，“这娃娃懂事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