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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都统衙门,富善依然是怒气难消。 “贱人!贱人!” 富善在房中来回踱步,面色铁青,心烦意乱。 李若男,这个卑贱的女人,他曾经的玩物,现在竟然对他弃如蔽履,正眼都不瞧一下。 “走,去秦淮河!” 富善大声喊道,就向衙门外走去。 被李若男拱起来的这一堆火,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富善不由得一愣,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镇国公,总督大人军令,请你去将军府议事!” 卫士远远跑了过来,上前禀报。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富善不耐烦地说道。 “镇国公,刚才守城的士卒来报,叛军到了江宁城外,水师被破,就连雨花台也被他们占了!” “什么” 富善大吃一惊,心里面立刻慌张了起来。 “看清楚没有哪里来的叛军是吴三桂吗” 江宁城这么大,城外江宁水师驻地太远,一大清早发生的战事,半个多时辰才传到了江宁将军府与江南总督衙门。 “不知是哪一部,早上还以为城南的水师在操练火炮。水师被击溃了,雨花台的绿营兵纷纷逃了回来。看打的旗号,应该是浙江的叛军!” 卫士的话语里,也是满满的惊惶。 浙江的叛军! 王和垚,这个卑贱的够杂种,他终于来了! 富善心头怦怦直跳,额头又是细汗密布。 他不自觉掏出手绢,又开始擦起汗来。 不用问,肯定是因为李若男,叛军贼首王和垚亲自率军来救。 老相好陷在了江宁城,他怎么可能不来营救 这一对狗男女,还说没有私情 他急急忙忙来到总督衙门,却发现大堂中气氛压抑,几乎整个江南的大员都到了。 阿席熙,瓜尔佳氏,满洲镶红旗人,江南总督,总管江南军民政务。 江宁将军额楚,满洲镶黄旗人,乌紥拉氏,南京八旗驻防的最高长官,镇守险要,绥和军民,均齐政刑,修举武备。 江宁将军位高权重,其职权与重要性,犹在江南总督之上。 江南提督王之鼎,汉军正红旗,兼镇海将军,总领江宁绿营。 江宁巡抚慕天颜,精明强干,为清廷重臣。 其他如法固达、哈儿巴、哈勒等,都是江宁满城的重要将领。 “吉勒塔布,你看清楚了吗是浙江的叛军吗” 江宁将军额楚阴沉着脸问道。 吉勒塔布连连点头:“回将军,我看的清楚,正是浙江的叛军!叛军战船上的水师将领,有些就是原杭州乍浦水师的绿营将士!” 他从杭州逃离时,就是乘坐杭州水师的战船,张少儒曾大成等许多水师将领他都认识。 额楚和阿席熙相对一眼,额楚阴沉着脸骂道。 “雨花台的绿营兵,不到一个时辰就逃了!还有钟山的守卫,没打就逃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废物!” 慕天颜老脸一红,没有吭声。 额楚是江南军政长官,如今叛军兵临城下,额楚心情不好,他更不能与其争辩。 “将军,叛军偷袭,兵强马壮,军心浮动,逃离也是难免。城外的要塞丢了,就好好守城吧。” 江南提督王之鼎开口。 额楚眼睛一瞪,拍了一下桌子:“这么说,临阵脱逃还有理了逃回来的将领,全部斩首!” 王之鼎不为所动:“全杀了,谁来守城叛军兵临城下,还是安抚军心,让其戴罪立功吧。” “全杀了!” “安抚军心为上!” 额楚与王之鼎互不相让,慕天颜插话进来:“额楚、王军门,大家都少说两句。叛军来势汹汹,还是上下一心,共御强敌吧。” “慕大人说的对,大敌当前,都少说两句!” 阿席熙开口:“王军门与慕大人驻守外城,王军门坐镇城北大营,额楚守满城,我坐镇总督府。额楚,你觉得怎样” “就这样吧。叛军胆敢攻城,定让他有来无回!” 额楚不忘叮嘱道:“阿席熙,都说浙江叛军是为李若男而来,你可得把他看好了!” 额楚站起身来,阴沉着脸离开。 ……………… 江南总督衙门里乱成一团,卫士进进出出,跟着关押李若男的地牢外,多了好多看管的卫士。 婢女进来,给李若男打开镣铐,将饭菜放在桌上。 “敢问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要处置我吧” 李若男活动了一下手脚,拉住婢女,悄声问道。 “赶紧吃饭吧。” 婢女看了一眼牢门口虎视眈眈的卫士,大声说了一句,跟着低声道:“浙江叛军打到了城外,来势汹汹的,不知道为了什么” “说什么,赶紧离开!” 卫士喊着,进来把镣铐拿了出去。 婢女离开,牢门被紧紧锁上,李若男坐在桌边,痴痴呆呆。 浙江叛军 难道说,是王和垚率部打到了南京城外 他这不是不要命吗 自己值得他这样做吗 李若兰恍恍惚惚,眼泪忽然流了下来,跟着趴在桌上,失声抽泣了起来。 牢门外的卫士好奇地向里面看了一眼,又各自回过头去,恢复了原状。 …………………… 大江北去,奔流不息。 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月光透过树枝间,洒在岸边,斑驳陆离,恬静安详。江边战船无声,随着江水微微摆动,岸上营房连绵,除了刁斗声,一片静寂,卫士持戈肃立,警惕地打量周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面对月色朦胧的江面,王和垚心头,忽然闪过这一句话来。 是非成败转头空,说的轻巧,一旦失败,他的女人,他的亲人,他的兄弟,又是怎样悲惨的下场 他的后代,岂不是又要头上顶着辫子,世世代代抬不起头 “大人,屈明治求见!” 张世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江边沉思的王和垚。 “请他过来。” 王和垚点点头,温声一句。 屈明治进来,瘦弱挺拔,身上却不是僧衣,而是便服。 看着王和垚,屈明治恭恭敬敬,拱手一礼。 “小人见过大人!” “屈公子,你在江宁潜伏,辛苦了。” 王和垚转过头一句,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小人受之有愧。” 屈明治轻声道:“小人在南京周遭打探,却让李姑娘身陷囹圄,有负大人所托,以至于不得不挥大军南下。小人有罪,还请大人责罚。” “何罪之有” 王和垚摇摇头:“人海茫茫,能碰上已是难得,何况解救你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如今我大军兵临南京城下,解救李姑娘才是正事。” 这样忠义的年轻人,轻生重义,有些意思。 “大人所言极是!” 屈明治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纸,递了上去。 “大人,这是小人在南京打探的详情,李姑娘及清军的驻防情形,以及城头火炮的布置,上面都一一标注。大人回头再看,小人先向大人禀报一二。” “屈公子,你先说说李姑娘的情形。” 王和垚精神一振,将纸张收好,放入怀中 想不到屈明治未雨绸缪,竟然做了许多事情。 “大人,李姑娘如今被关押在南京城,就在江南总督衙门。小人打听到,鞑子皇帝已经下了旨意,想用李姑娘来招降浙江总督李之芳。” 屈明治的话,让王和垚连连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好好好!多谢屈公子!” 王和垚心头,一时热浪滚滚。 江宁将军坐镇江宁满城,江南总督衙门与江宁巡抚衙门都不在满城之中,如果要救,并不需要先强攻满城。 他沉吟片刻,才道:“屈公子,南京周围清军的兵力如何” “大人,待小人一一道来。” 屈明治一一解说了起来。 “这么说来,最大的威胁是扬州的清军了。” 王和垚慢慢踱起步来。 九江清军为江西吴军所掣肘,镇江水师被几方击溃,除了扬州清军,其它南京城周围的散兵游勇,不值一提。 “大人,以我浙江水师之将士晓勇,船坚炮利,区区五千扬州清军,不在话下。” 屈明治道:“如今的麻烦在于,清军要以李姑娘为饵来招降李之芳。如此一来,大人想要交换人质的方式,恐怕难以奏效。” 他也没有料到,仅仅一个多时辰,清军江宁水师就灰飞烟灭。义军水师之精锐,可见一斑。 “那如果告诉他们,李之芳已经归降我军,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 “恐怕适得其反,反而有可能对李姑娘的安危不利。清军想要李之芳归顺,更会以李姑娘胁迫李之芳。大人三思。” 屈明治道。 “屈公子,前路漫漫,战事连连,还需你我戮力同心。你我都好好为汉家百姓做些事情,鞠躬尽瘁,不负此生。” “谢大人教诲!” 屈明治肃然一礼,跟着道:“大人,静海寺避开了城头清军的火炮,大人可以在静海寺入驻。” “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王和垚温声一句,屈明治告辞退下。 王和垚看着他的背影片刻,收回目光。 这个屈明治,做事周全,精明强干,似乎可以一用。 “叫各营主将到我营房议事。叫工兵营的蒋忠与方虎一起过来。” 王和垚看着北面静海寺的方向,吩咐了下去。 既然和平不能得偿所愿,那只有武力夺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