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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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锅、烧油。 瑞气氤氲的府邸上空顿时飘散出勾人心魂的香味。 紫色的灶火跳跃闪烁，每一团火苗都被仙法加持，火候恰到好处。 霁祥系上了一条月白色的围裙，那围裙上绣着的金色丝线勾勒出云纹，说起来，这还是围裙还是由老君亲手炼制的法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桌上的厨具无一不是法器中的极品，面前的案板取自上古仙山的沉木，木质细密坚硬，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此时，上面摆满了稀奇古怪的食材。 有从云海深处采摘的形如珊瑚却柔软如绵的灵藻，在那仙禽栖息的灵峰之巅孕育的灵蛋，天河之畔专门培植的灵谷，粒粒饱满圆润，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最瞩目的便是那一把由五色陨铁锻造、又经数位大罗金仙加持的菜刀。 寒光闪烁间，灵藻已被切成均匀细丝，霁祥手法娴熟地将灵蛋打入锅中，蛋液遇热瞬间膨胀，化作一团金黄云朵，香气四溢。 紧接着，灵藻下锅，与蛋液交融，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突然，东厨外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哈哈，霁府君，老远就闻见这诱人香气，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迫不及待赶来了！” 原是赤脚大仙，他一袭宽松麻衣，赤着双脚，大步流星走进来。 紧跟其后的是寿星，鹤发童颜，额头高高隆起，手持一根盘龙拐杖，光芒柔和而温润。 “二位大仙，请坐。” 这两位算是天庭有名的老饕了，赤脚曾经在安天大会上给佛祖献上“交梨二颗，火枣数枚”，老寿星更是推拒了那天蓬元帅取经路上向他索要火枣的请求。 霁祥朝二仙点了点头，手中翻炒的动作不停，千斤重的玄锅在他的手中举重若轻。 赤脚大仙几步走到锅边，眼睛放光，盯着锅中美食，啧啧称赞：“瞧瞧这色泽，这香气，府君厨艺越发精湛了。” 寿星也微微点头，面带微笑，用拐杖轻轻点地，说道：“老身今日可要饱饱口福。” 霁祥阖上锅盖，从一旁的玉架上取下几个晶莹剔透的玉钵。 赤脚大仙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激动地搓了搓手。 就在两日前，两人合计深夜潜入东厨拜托霁府君给他们做的，为此一口气付出了十余颗火枣。 想当年，赤脚大仙献给佛祖的也才三枚，别看这才十颗，可是他俩千年的家当。 火枣的味道固然好，但他们在意的其实还是灵果本身延年益寿的效用。 枣子嘛，再好吃不也是枣味的还能吃出花来 这是他们以前的想法，可自从霁祥来了之后，一个小小的枣子还真能被对方做成一百零八道菜。 效用更是在原有灵果的属性上增幅了数倍，属于又好吃又好用，这种好事整个天庭的神仙都是得要排着队上赶着求的。 要不是赤脚和寿星算是霁祥最早的一批食客，有些交情在，想要一饱口福怕是要等上个十年半载。 看着眼前的酿姜薯枣汤，两人稀罕地双手接过。 单凭这红白相映的卖相未及品尝就已经足够让仙垂涎了。 红枣那熟透后的深红色，饱满且富有光泽，姜薯蓉经过精心制作与蒸煮，呈现出纯净的白色，质地细腻，嵌于枣中，宛如被珍藏的白玉。 汤液清澈透亮，微微泛着冰糖融化后的光泽。 赤脚大仙和寿星迫不及待地拿起木勺，入口间，二人眼睛同时睁大，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初入口时，首先感受到的是红枣的清甜，那股天然的香甜味道浓郁醇厚，瞬间在舌尖上散开。 紧跟着，姜薯蓉的细腻质感展露无疑，它软滑如丝，轻轻一抿便在口腔中化开，与红枣的甜味完美融合。 这种甜并非单一的腻人之感，而是有着红枣的馥郁、姜薯的清新以及冰糖的纯净甜味相互交织。 同时，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丹田处涌现，逐渐扩散到全身。 赤脚大仙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赞道：“妙啊！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寿星也连连点头，咽下食物后，竖起大拇指：“霁祥啊，这厨艺，莫说是天庭，便是三界，怕也难寻敌手。” 面对如此夸赞，霁祥只是淡定地回礼微微躬身：“多谢二位大仙夸奖。” 说罢，便继续看顾起锅中的藻羹。 “好啊你个赤脚，不是对外宣称闭关不上朝吗竟然躲在府君这儿开小灶来了！” 一声厉喝由远及近，巨灵神驾云而来，庞大的身躯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巨灵神原本和赤脚并不相熟，一个是为天庭效力的武将，一个是逍遥自在的散仙，八竿子打不着一边。 偏偏因为东厨结成了欢喜冤家，说有仇吧在吃食上还能唠两句，说是好友看那针锋相对的劲也不像。 赤脚瞥了他一眼，故意美滋滋地端起玉钵摇头晃脑地品尝自己心爱的火枣，看得巨灵神心头火气。 等巨灵神这个大嗓门来了以后，东厨就像是有什么结界被解封了一般，无数极尽宏光驶来。 一看就是凌霄宝殿下朝的神仙。 那场面，真.大罗金仙遍地走，金仙多如狗。 还好霁祥自己就是神仙，还经过了仙职晋升，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地来这乌泱泱的一群仙。 众仙围坐在一起，也只有在这时，他们之间的阶级尊卑暂时地消融，边品尝美食，边分享着天上人间的趣事。 霁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收起了法衣，来到后厨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家当。 来到天庭三百年，一开始除了本名灵宝菜刀断生外 ，一无所有。 后面大多数都是玉帝赏赐和其他大仙送的，还有仙职本身带来的灵宝。 比如。 霁祥看向橱柜里两个平平无奇的罐子。 灶君这个职位在他之前一直有汇报人间家家户户善恶的职能，因此每一代灶王爷都有一个善罐和恶罐。 上一代灶君苏吉利的两个罐子就诞生了器灵，唤作善恶童子，据说也跟着苏吉利一块走了，霁祥这两个是新的。 由于霁祥已经不需要再管这些人间的琐事，善罐恶罐就开始履行罐子本身的使命，一个装豆瓣酱，一个装辣酱。 精心酿制了百余年，真正的拌着拖鞋都好吃的神奇酱料。 这个不用说，霁祥是肯定要带走的。 随后，各种蒸锅炖锅炒锅、汤勺漏勺菜板全部打包带走，霁祥挑挑拣拣，没过多久，后厨就空了大半。 听着食客们兴致大好的朗朗笑声，霁祥默了默，还是没有做出告别，想来他这番历劫，对于天上来说，应该只是一弹指的功夫吧 苍穹之上，银河玉带横亘天际，月轮高悬，比人间所见更为巨大、皎洁。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所照之处，亭台楼阁仿若披上了一层薄纱，拉长了霁祥朦胧的影子。 道路的尽头，玉帝站在宫殿的琉璃瓦下，背负双手：“来了” 霁祥躬身。 “可是做好了准备”玉帝的声音平淡，细听之下却能感受到其中微妙的波澜。 “是。”对于下凡这件事，霁祥并没有过多的抵触，反正他在哪都可以做饭，能做能吃，换做哪都是一样的。 “上来吧。” 玉帝挥了挥手，宛若深渊的仙台浓雾渐散。 霁祥在即将踏上仙台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手中仙光一闪，一个精致的食盒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玉帝面上不显，眼中精光一闪。 “陛下，金缕玉馔。” 霁祥说得简洁，和这道菜的复杂工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玉帝能明显感知到这道灵食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万年灵蚌、天池圣水、神牛里脊、三昧真火…… “如此，朕便谢过霁府君了。” 若是其他的灵宝仙器也就罢了，玉帝还真看不上眼，但唯独无法拒绝霁祥亲手制作的灵食。 飞檐斗拱的阴影错落有致， 仙云缭绕，染上了淡淡的荧光色，霁祥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烟云之中。 半晌，玉帝的身旁突然浮现了一道青色的影子。 “陛下怎不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地府的道”长生大帝笑眯眯地调侃，视线下移，看了一眼那闪着淡淡金光的金缕玉馔。 玉帝不动声色地掩了掩衣袖，将金光遮了大半：“方外之人自有去路。” 通常神仙历劫，应当是要脱得仙胎消去记忆走一走轮回路的。 可是这样时间跨度就要无限拉长了，一世完了又二世，短则七世，长则…… 就像玉帝自己，自幼修持，苦历 1750 劫，每劫该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才享这无极大道。 况且不是每一世都可能是人的，霁祥不需要走地府的轮回路，所有的苦难在他飞升后一笔勾销。 简而言之，霁祥只需要攒够功德提升仙神果位就行了。 真要来个七世九世轮回，别说天庭这帮神仙了，就算是玉帝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长生大帝心下哂笑，这怕是收了贿赂款吧，那道菜通体浓郁的气息祂想忽视都做不到。 不过对于玉帝的这番决策祂到底是没有任何异议，巴不得霁祥在人间六十岁寿终正寝赶紧归来。 这样按照天庭的时间流速，也才过去六十天，六十天……两个多月，好像……也很长…… 长生大帝想起府邸仅剩的一小碗元芝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