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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忠愕然,“你父亲常骂你目无尊长,看来是真没骂错,敢这么质问咱家的,你是第一个。” 唐辰面上露出讨好似的笑容,内心则是咯噔一下。 陈适梅自诩是个要脸的道德君子,如今还在家里趴着呢,骂他的话必在卧室。 卧室里的气话,面前这位老太监都知道,其手下密谍何其恐怖。 孟忠叹了一口气:“你太能惹事,又太不让人省心,福王殿下进真武庙里修行一段时间也好,省得被你牵累。 咱家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咱家不会告诉你幕后之人是谁,只能告诉你的是,昨晚傍晚的时候,隆王入宫给皇后娘娘请过安,你那位大哥去拜访过国舅。 咱家只知道这么多,天色不早了,按照陛下习惯估计不会再召见你,你明天辰时之前,到哈德门前报到,咱家倒时带你见见你的几位同僚。 如今陛下没免去你东城所的职务,又添了清浊司的执事,看来清浊司只是你的一个过度,赈灾过后,便会另有安排,咱家明天交代几句,让他们尽量配合着你,少给你使点绊子。” 唐辰听的两眼一懵,好家伙清浊司内斗这么厉害的吗还得需要部门老大亲自交代。 不过他有个疑惑,见老太监心情不错,小心尝试着问了出来: “那个,公公问一下,宣课大使是几品官具体是干什么的是给你们上课的吗” 哪知他的话才刚说出口,老太监反啐了他一口,翘着兰花指搓了一下他的脑门,骂道: “呸!想瞎了你的心,你也不看看你,连个功名都没有,还想给我们讲课,内书堂讲课的至少是翰林院编修,你算哪根葱。” 唐辰听的两眼一突,“我靠,规格这么高的吗” 他记得他那个便宜大哥原本就是翰林院编修,现在变成什么考功司主事了。 两个职位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但便宜大哥是进士出身,他是知道的。 给太监讲课还需要进士出身,好家伙,大郑的太监地位够高的,皇帝心大的,就不怕这帮没根的专权架空他吗 孟忠敲了一下,这个毛头小子的脑壳,如长辈般训斥道: “什么我靠,什么规格的,乱七八糟说的什么话。 宣课大使职位没品级,属于临时性的不入流,不在朝廷体制内,原本归属内事监管,如今划归清浊司,掌管京城九门开关,平日主要在哈德门收酒水等货物进出内城的商税。 不过刚刚陛下已经说了,让你主管赈灾物资的调配,收税的活,你就别想了。” 唐辰揉了揉被老太监敲疼的脑壳,嘿嘿一笑,“原来是收税官,肥差啊。” 孟忠瞧他没出息的样,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肥差,就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了,你这空降的,虽说有咱家罩着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但你若做的太过分,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你干不成事的,所以到了那里给我收敛点,尽快将灾情兑付过去,别让流民聚集京城才是你要干的活。” “省的,省的,发财为第一要务,其他都是扯淡。”唐辰满口答应。 可孟忠听着,总觉得这小子在拿他当傻子耍。 不过已经调到手底下,倒可以多安排点人,盯紧点,省得再捅大篓子,连带着福王跟着受罪。 挨到散朝,果然明良帝没再召见唐辰,只是留了萧金张三位阁老在宫中留饭,其他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当这帮朝官出来,看到他在跟孟忠谈笑风生时,一个个心生鄙夷,无不低声咒骂一声,“阉竖狼狈为奸”。 其中尤以那个扬言要请回徐阁老的礼部右侍郎老头,说话声音最大: “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混迹在阉竖之中,长大了也是乱臣贼子,若我是陈大人,当初便该将此等混账溺死在尿桶里,省得如今还要丢祖宗的脸。” 他的话立刻引起一片附和之声。 唐辰的耳朵多尖,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沉,只是他刚要骂回去时,胳膊却是一紧,被人大力拽住。 回头见孟忠拽着他的胳膊,道: “别惹事,那是杨大洪,任知县时曾是全国有名的廉吏,如今更是太子座师,连陛下都要敬他三分,在众多清流中有着极高威望。 再说,一个快入土的老家伙而已,骂两句又少不了几块肉,没必要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凡事要学会忍。” 唐辰瞪了那老家伙的背影一眼,见其健步如飞的模样,那里有要入土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对拽着他的孟忠道: “谢公公,放心我懂得轻重,正如您说的那样,一个不会看脸色的老家伙迟早滚蛋,没必要浪费时间,公公若没事,我这便出宫了,明日辰时,我去哈德门报到。” 孟忠盯着他看了又看,人畜无害的小脸,比初见时红润许多,看样子这几天在福王别院里养的不错。 “公公放心,我就是亲爹的话也不听,也得听您的,您让我不惹事,我保证不惹事。” 见他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唐辰忙举手表示自己清白,面上露发出最诚挚的微笑,心里则是补充一句,“事惹我,那就另当别论。” 见实在看不出什么,孟忠只能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好自为之”才心有不甘地放开他。 唐辰拱手作揖告辞,完全没有半点尊卑的,大步流星越过那帮慢吞吞的老大人们,走在众人前面,气的老大人们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无礼之徒,目无尊长。” “小小年纪得意便忘形,早晚生出弥天大祸,落的身首异处。” “奸佞小人,混淆视听,蒙蔽圣上,该杀。” 谩骂声混在风里,吹进唐辰耳中,丝毫没阻碍他的脚步。 出了宫门,找到在外等候的钱大通和赵起元,自他手中接过毛驴缰绳和佩刀,翻身坐了上去。 “总旗,福王没事了吧我们接下来是回别院还是……” 唐辰不太会骑马,京城内允许官员骑马,但官员大多数都坐轿很少骑马,尤其皇城内更是禁止骑马。 但这两日原本准备南下,他便将买来给孙嵋装x的毛驴当马骑着,练习适应。 今日上朝,他知道福王可能会被留在宫里,便没跟福王同乘,将毛驴骑了出来。 见唐辰没回答他的话,钱大通不由一愣,仰头见少年总旗盯着宫门一眨不眨,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但本能地和赵起元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摸向各自的佩刀。 如今他们已经被东城所一纸调令全部划归唐辰指挥,成为他实打实的手下,他的安危,自然令他们格外上心。 今早的青皮找事,险象环生,事后虽说福王没骂他们,但也让他们两个都提上了心,以后无论怎样都要留一人在其身边。 尤其钱大通刚改投福王,他可不想自己的荣华富贵,转瞬成过眼云烟。 宫门处,涌来一大帮身着绯红袍的官员,看他们身前的朴子大多为飞禽,按照文官飞禽,武官走兽的划分,出来的至少都是五品以上的文官。 这些人单独一个到地方上,那都是跺一脚震三震的大官。 往常钱大通他们见了,都会下意识地避让。 只是,今日却是让他大开眼界的事,赫然发生在眼前。 只感觉手里的缰绳陡然一紧,挣脱他的掌控,只听得一声嘶鸣,眼前灰影一闪,奋蹄踏碎青石的声音,轰然而起。 唐辰宛如少年将军般,抽出自己的佩刀,纵驴朝着那些文官,冲杀过去,毛驴在那么一刻,竟被他骑出战马气势。 “杀!” 别说钱赵二人措手不及,惊骇之色溢于言表,便是那些文官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在宫门口,向着他们挥刀冲杀而来。 一个个骇然失色,有胆小的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呼救。 如杨大洪般老迈之人,惊慌地连退三步,踩到他人脚面,脚踝顿时错位扭伤,惨叫之声顿起。 “啊,我的脚。” “吾命休矣!” “禁卫军,禁卫军,有人造反啊!” 宫门守卫的禁卫军惊见变故,匆忙拉动拒马准备应对,却见那少年总旗策驴扬蹄即将冲杀到三丈之内时,忽地一提缰绳。 毛驴前蹄高抬发出嘶鸣,驴头勒转,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划出一道漂亮的新月弧线。 长刀在手,虎扑劲装在迅疾转身间猎猎作响,少年总旗睥睨俯视百官,轻蔑一笑,留下一句“弱鸡”,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