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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厩事件后，谢烨的神情一直恹恹的。年关将近，府里彻底忙了起来，姜姚却彻底闲下来了。谢烨早起练拳，她实在起不来，她改成晚上练拳。 “夏荷，夫人吩咐丫头们都去后院量身做衣服。”守门的张婆子朝院子里喊。 此刻，谢烨俯在书案上雕刻一枚玉章，烛台上燃着巨形蜡烛，姜姚要过来帮忙，他嫌弃她手笨，姜姚彻底摆烂，躺在椿凳上看画本子。 “夏荷，年边将至，府中的婆子丫头，你该走动得走动些。”谢烨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姜姚看的那些话本子是她专门托人买的，情爱小说，山水游记。这些都是闲时打发时间的书籍。 识字，骑术，拳法，这些她样样精通。这彻底引起他对她的好奇。卖儿卖女人家的儿女如何会识字。夏荷当晚辨说她是在书房偷学的。他是万万不信的。他4岁启蒙，8岁通读各类书籍。3年前，他的西席已开始讲《大学》。这四书五经内容，夏荷是一窍不通的。骑术与拳法这些需要长期训练的技能，夏荷能在短短月余熟练掌握了。这些都说不通…… “为何烨哥，烨哥。”姜姚举着手掌在他面前晃。 “啊”谢烨回神，他扯着嗓子，咳了咳，正色道：“‘刺头’难产那日，你睡死了，张婆子来拍门，小爷亲自去开的门。” “烨哥，你开门，有何不妥吗”姜姚皱眉问道。蜡烛烈焰刺眼，她别过头去。 “贴身丫头呼呼大睡，到底是谁伺候谁小爷不跟你计较，你还登鼻子上脸了。”谢烨摇头，夏荷成了这个院里的祖宗。 “谢漂亮，你的意思是张婆子会去告状”姜姚大惊失色，整个人彻底不淡定了。告状，是万万不可的，她才刚涨了月银。 “你去走动走动，那些流言蜚语就不会传到夫人耳朵里了。”谢烨意味深长看着她。 “要做送财童子”姜姚捂着荷包，心疼问道。 谢烨冷哼一声，他低着头，继续雕着那方石头，不再搭理聒噪的她。 “谢漂亮，你怎么懂这些的”姜姚暗自佩服谢烨。他才13岁。府中人情世故，他拿捏得十分精准。她确实不能得罪府中这些丫头，婆子。以前别人给她送首饰，送银钱，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套消息，套谢烨行踪，谢烨的喜好。 谢烨朝他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姜姚没敢再耽搁，丫头婆子聚在后花园量身做衣服，她得赶过去。 后花园暖融融的，温泉水中，鲤鱼成群结队游弋着，咕咕冒着泡。 丫头婆子都聚在水阁上，水阁中里立着一张屏风，方便府中女眷量尺寸。 “夏荷姐，你怎么才到，我跟夏樱都量好了，我俩得先走了。”秋葵依依不舍拉住着她的手。 “干嘛这么着急走”姜姚有些好奇。小姐妹们有好些日子不见了，她确实想念得紧。 “夏荷，周表姐明日到了。我得去准备，你记得明日到我们院里玩耍。”夏樱恋恋不舍走了。 周表姐，周茵茵。周姨娘的侄女，姜姚叹息，又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孩。 量身的婆子是府外宴请的，姜姚偷偷给那婆子塞银子，让婆子把她的衣服做大一号，长身体年纪，她窜得快。 姜姚专门挑了条小路回小院，小路清净，她正好盘算买那些礼物去送婆子丫头。 “啊！姨娘，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一阵尖锐叫哭泣声在空旷小路上回荡着。 姜姚捂着嘴，猫着身体，躲在一棵枯死的树墩下，作为一线吃瓜群众，她神情紧张。 两个身穿暗绿色，白色勾花袄子的婆子架着一位葱绿色棉袍丫头往府外拖。红腰带婆子擒住那丫头手臂，摁住她的肩膀，另外一位别着黄汗巾婆子扯了块抹布，往那丫头嘴里送。 那丫头挣扎得厉害，她用头部撞击黄汗巾婆子的腰，惯性使然，她顺利挣脱红腰带婆子的束缚，奋力向前奔。 “春园，将军不在府里。你如若再逃，让夫人把你送进窑子去。”黄汗巾婆子捂着腰，恶狠狠的警告道。 “我要求见将军。”那丫头转身，扯下口中的抹布，泪眼婆娑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春园，姨娘让你嫁人。那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丫头大了都是要配人的，你求我们也没用。”红腰带婆子冷冷说道。 “我不要配人，我要见将军。”春园抬起脸，表情决绝。眼泪鼻涕糊了她整张脸，让人不能直视。 “春园，此事由不得你了。”那两个婆子跑了过去。麻利摁住了在风中凌乱的春园。 姜姚吓得双腿直哆嗦，她不小心撞见了深宅大院里的阴私，她猫在原地不能动弹。 傍晚，谢烨去王夫人处请安，姜姚在廊上见到夏樱。 “夏樱，你怎么跟来了，春园姐呢”姜姚强装镇静问道。春园是周姨娘的贴身大丫头。 “春园姐配人了，今日她那夫婿就过来接人了。”夏樱凑头过来，憨痴的笑道。 “啊怎么这么突然他夫婿是哪里人”姜姚震惊。午间，她遇到的，那哭天抢地极限的拉扯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周姨娘给春园指了一个军户，那军户样貌端正，体格强壮。”夏樱红着脸，笑得暧昧。 “军户你见到了吗”姜姚疑惑问道。 “午时，春园姐就出去了，我们怎么能见着。”夏樱略有遗憾说道。 姜姚摇头，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夏荷姐，春芬姐也配人了。夫婿是庄上掌柜的儿子。”夏樱神神秘秘凑头过来。 一个冬天，两个大丫头相继嫁人。 回去的时候，姜姚一直闷闷不乐的。 “小心，别绊着。”谢烨抢过姜姚手中的灯笼，叮嘱她说道。这丫头，又神游太虚了。 姜姚骤然清醒，脚边有块石头。幸得谢烨的提醒，不然，她必摔得头破血流，目前为止，她还不能彻底消化深宅大院里的阴私。 “烨哥，以后，我能自己选择嫁给何人吗”姜姚低喃问道。 “不能。”谢烨冷冷瞥了她一眼，态度决绝。 “为何我可以自己赎身，姐目前身携有巨款。”姜姚眉头紧锁，她不满的拍了拍胸脯。 “夏荷，你眼光有问题。”谢烨皱眉嚷道。夏荷是万万不可早早嫁人的。他俩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她怎么能草草嫁人呢 “谢漂亮，你这是人身攻击，我的眼光怎么就有问题了”姜姚不依不饶，步步逼近。 “人身攻击是啥夏荷，你说的话怎么颠三倒四的。”谢烨后退数步，灯笼下的光影在剧烈摇晃着。 “谢漂亮，你蛮不讲理，我得自己选男人。你别插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姜姚赌气般抢过灯笼，大步往前走。 谢烨气得眼冒金星，四周漆黑一片，他愤怒招手，无人回应，他不得不跟上她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