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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姚在睡梦中惊醒，那一声声难听的谩骂声不绝于耳。寄人篱下的感觉真崩溃。 “小娼妇，你们要住到几时”骂人的吕添寿的姘头，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妇。此刻她正叉着腰站在庭院中，一婆子正在极力劝阻。 姜姚慢腾腾起身，天光大亮，满院馨香，她一把扯开了大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二娘子，在吗”那少妇看见开门之人，情绪收敛些许，怯怯问道。这小娘子有些腿脚功夫，她轻易不敢去惹恼。 “二娘子出门找房子了。”姜姚哈切连连，她抠着眼屎，漫不经心说道。不知这妇人哪里来的勇气，三天两头在此骂街。 “限你们三日内搬出。”那妇人说毕，毫不客气转身就走，婆子在一旁讪笑。 姜姚困得不行，她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妇人的一通吵闹，她再也睡不着了，她出神望向院里金桂树，桂子馥郁清香，金灿灿的桂花铺满了整个院落。 江宁府即京城，她们在此半月有余，落脚点正是吕添寿姘头的家，正如高氏所述，京城地价贵。吕雁想凭借一车药材置办一小院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吕添寿姘头王氏是京城人士。她们刚搬进院落，王氏看着貌美十二娘心生忌惮，处处防备她们。 吕添寿让王氏搅得心神不宁，他再三安抚道王氏：“两个小娘子是二娘子的朋友，我能对小辈下手吗” 王氏不依不饶冷哼：“吕王八，我们还差着十多岁呢，你还不照样对我下手。谁知你那侄女是不是娼妇，肚里不知揣着谁的野种。” 吕添寿对吕雁的遗腹子有所怀疑，可王氏如此侮辱侄女，他忍无可忍，直接甩了王氏一巴掌。 王氏性子强，她扯开嗓门嚎啕大哭，豪言要把这伙登门入室的“强盗”赶出家门。 一旁婆子扯住了王氏，苦口婆心劝住道：“大人的闺女做了朝天女，大人是朝天女户，地位自然水涨船高，锦衣卫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锦衣卫这三个字把王氏吓坏了，她只知吕添寿升官了，却不知他已进了锦衣卫，封百户。 吕添寿自然也赔礼道歉，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王氏。他俩好歹“夫妻”一场，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赶走吕添寿那也只是气话，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事情都是王氏的婆子跟姜姚说的。她遵循将军府的作风，对下人行贿赂之事，小小的宅院风波，她一清二楚。 阳光直射那棵金桂树，香味愈发浓烈了，馥郁香味让人头脑发昏，那黄灿灿的桂子实在是扎眼。 “吕娘子在吗”一个瘦弱的男子站在金桂树下，恭敬行礼。 “不在。”姜姚二话不说，紧闭房门。来人正是王氏的兄弟王武。 “小娘子，王某有一封信烦劳小娘子转交吕娘子。”王武面红耳赤，他不死心敲门。 “吕娘子不识字，看不懂公子的信件。”姜姚烦躁不安说道。这样污蔑吕雁是文盲，她也不愿意，谁让这呆子三天两头的来呢！ “王某思虑不周，请小娘子谅解。我明日再来。”王武羞赧欠欠身，转身离开了。 隔壁院落又传出河东狮吼，那尖锐的谩骂声再度回荡在小院中。 王武，王氏嫡亲兄弟，秀才，一个上进的大好青年，不知是不是他的脑回路有问题，他对吕雁一见倾心。天天上门来堵吕雁。吕雁刚开始对他还算客气。后来发现这小子想追求她，吕雁多次拒绝无果后，只能天天往外躲。这就是王氏为何非要赶走她们的原因之一。 日暮时分，吕雁才进到小院。 “夏荷姐，你看我们带回了什么”锦书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正奶声奶气大肆炫耀。 “肉肉”姜姚夸张抱起她转圈圈。半年时间，锦书长高了。 “鸭鸭。”锦书歪斜着脑袋，神情疑惑说道。她不知肉肉与鸭子的关系。 “吕大夫，国丧期刚过，你也不用大开杀戒吧。”姜姚调侃吕雁道。 “王氏那姘头今日又过来指桑骂槐了吧”吕雁似笑非笑问道。今日在大门口遇到，王氏那双眼睛简直要吃人。 “吕大夫，你咋知道的你不是真勾搭上那王武了吧”姜姚甚为担心问道。怀孕寡妇与愣头青的桥段，小说里也不敢这么写吧。 “王氏能勾搭上锦衣卫，我堂堂一个寡妇就不能作配俊俏郎君了”吕雁冲着那边的院落破口大骂。 “娼妇——娼妇——”王氏气急败坏的谩骂声在她们院落里回荡。 锦书捂住耳朵。这些话吕雁是不让她听的。 “气死王氏那个娼妇！我叔母高氏还活着，王氏真是欠收拾。”吕雁朝着姜姚笑嘻嘻说道。 “阿娘，吃鸭鸭。”锦书不耐烦她们的闲聊。她打开油纸，一股浓雾的香味在屋内回荡。 “这是什么鸭”姜姚馋得只咽口水，一整天，她都在啃干硬的馕饼。 “桂花鸭。十二娘呢”吕雁心不在焉问道。那王氏她得想办法整治一下。 “一日不见了。”姜姚朝吕雁摆摆手。十二娘对京城甚是熟悉，无须她们担心，仿佛她生在此，长在此。 “夏荷，绘本这买卖，我看有点悬。十二娘的性子不似你这般圆滑，她天天上秦淮河，这也不是办法。”吕雁忧心忡忡的分食着那香喷喷的桂花鸭。 桂花鸭果然名不虚传。肉香混合着花香，可这味道，姜姚实在消受不了。 “这桂花味太重了。”姜姚嫌弃推了推她面前那份鸭肉。 “蠢王八，桂花鸭没了桂花味能叫桂花鸭吗”吕雁不客气笑纳着姜姚那份。她的肚子已显怀，胃口出奇的好，她不断往锦书口中塞肉。 “嘻嘻，我有所不知，桂花鸭如此得名。”不知何时，院落中站着一个人，她出神望着满树的金桂。 “十二娘，回来也不吱声，吓死大伙，真可谓一劳永逸了。”吕雁讪讪笑道。这满地的桂花极难清扫。十二娘却有闲情逸致夜赏桂花。 十二娘扫了衣裳上的尘土才进的屋。 “北方住傻了，进门扫土。这是京城，秦淮河畔，才子佳人，扫土，俗不俗。”吕雁津津有味的咀嚼着桂花鸭，鸭子里确实有桂花的香味。 “十二娘，今日暮食，桂花鸭。”姜姚朝十二娘招手。一整只鸭，吕雁吃得尽兴，半只已下肚。 “夏荷，有个事。”十二娘自顾自的倒茶，态度不急不慢的。 “书卖得怎样”姜姚怯怯询问道。租书业务在京城行不通。南北城的百姓大多不识字，绘本他们看得懂，可说到租书业务，他们却直摇头。 一老者甚至呵斥她们道：“自古以来，典妻能生子，你们如此行事，有何裨益。” “精神慰藉！”姜姚正要辩驳两句，十二娘却一把拉住她。能说出“典妻”的男子恐怕是穷疯了。她们不能跟此人一般见识。 “璎珞书院的丘娘子让丫头买走那本《借尸还魂》”十二娘淡淡说道，随即她又补充道：“丘娘子特别喜欢鬼故事，让你再画两册新的。” “署名‘观音婢子’那册书”姜姚皱眉问道，她脑袋突突的。 十二娘点头，她还特别强调丘娘子的要求，只买‘观音婢子’所绘的书籍。 “夏荷，你把所有书册都着上‘观音婢子’名号，这事不就成了吗”吕雁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给出最佳建议。 “吕大夫，绘本的风格不一致，有盗名之嫌。”十二娘在一旁解释道。 吕雁似懂非懂摇头。 姜姚仰天长叹：苍天呀，饶了我吧，“观音婢子”这名号害人不浅呀，她不愿意重蹈覆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