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信念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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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蘅此人，以女子身混迹于各家郎君之中，虽然初期的时候备受争议，被其余女郎嘲笑贬低，但因着她才学过人，人品也不差，又有一番热心肠，帮助过不少积弱受欺之人，渐渐的也正了名声，转换了别人对她的看法。 再加上张家的大力支持，不停的在士人中为公子蘅刷名声，因此，芙蓉城不少女娘都以公子蘅为榜样，觉得即使是身为女子，也能闯出一番天地的。 不想，近日突然传出公子蘅要与并州牧李家二郎做妾，芙蓉城内女娘都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一时间公子蘅的名声毁誉参半。 吴娇娘得知此事后，不信下人所言，再三确认。 嬷嬷垂下头，不敢看吴娇娘：“少夫人……外边都传遍了，说李二郎已经遣了喜娘子上了张家的门。老奴也去夫人的院里问了，说李二郎君，前些日子就已经跟夫人回禀过此事，夫人身边的楚嬷嬷，还特意为此事，去了张家一趟。” 吴娇娘听了这话，不信也得信了，一时间血气有些上涌，竟然呕出一口鲜血来。 “少夫人！” “少夫人！” 院子里乱将起来，吴娇娘用手帕捂着嘴，血从她的指缝露出，声音沙哑：“看好院子，此事不能传出去……”吩咐完这最后一句话，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因着她吩咐，不许将消息传出去，身边的丫头便没敢惊动府里的府医，而是去外面叫了个医者进来看诊。 医者把脉之后，说道：“这位娘子是一时悲愤气恼，血气上涌，这才呕出了鲜血，好在她尚且年轻，没有伤着根本。此后，尔等要时常劝慰，不可再气恼伤身，不然只怕有碍岁数。” 嬷嬷听了这话，有些焦急，连忙道：“大夫，你给开个好方子，不论多名贵的药，都不怕，我家娘子，才双十年华，要是因此落下了病根，如何是好” “那我这边，就给拟个方子，这药需要一连吃上半月，半月之后，再来复诊。只一点，在吃药期间，一定要劝这位娘子宽心，纾解心中郁结，不然郁结于心的话，只会……”后面的话，大夫没说，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嬷嬷连连应了，随后叫人给大夫拿了一个银锭子，对大夫道：“此事，望大夫不要传出去，对外只说我家娘子是操劳过度，才病倒了。” 大夫接过银锭子，沉甸甸的，约莫十两，连忙保证道：“晚生不敢乱传，请你家娘子放心。” 言罢，大夫就留下方子离开。 嬷嬷忙叫人去抓药熬药，吴娇娘一时病倒，白大郎还去看过两次。 吴娇娘只说自己不碍事，又说怕自己的病疾过给白大郎，只不让白大郎进院。 主母都病倒了，吴四娘这个妾室就得去侍疾。 因着吴娇娘也是吴七娘的族姐，吴七娘还遣小菊先去看望，自己寻了空，也亲自去了一趟。 吴娇娘都打发了，对外只说自己要好好养病。 此事传回了吴家那边，蓉娘子上门来看望，吴娇娘只叫人请她进来。 蓉娘子见堂妹现如今瘦得都快脱相了，竟像是得了什么大症候，又惊又忧：“二妹妹，你这是何苦呢”说着，没忍住，落下泪来。 吴娇娘靠在软枕上，还没入冬，就披上了大氅。她面颊凹陷，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大姐姐，快坐。” 丫头连忙抬来藤椅，靠着床榻放下，请蓉娘子入座。 蓉娘子摆摆手，坐在了床榻旁，抹着泪道：“你这丫头，往日里看着温柔和顺，实则性子左犟，你这病，只怕是因张家女娘而来吧。” 吴娇娘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蓉娘子见了，哭得更加厉害了，哭到难受的时候，忍不住捶了吴娇娘两下：“你这瓜娃子，咋个就想不明白，那公子蘅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你又何苦认真。” 吴娇娘见她哭得悲，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悲戚道：“阿姐，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她……要嫁与李二郎为妾她不是说，她要为女子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来吗她不是说，我们女娘也从不弱于郎君吗为何……为何，要违逆了自己当初的志向” 蓉娘子听了，忙为她拭泪：“她几句胡言，你便认了真。为此，不愿意让琬娘做媵妾，不愿意再生育，我竟不知，你是这么一个糊涂人。” 吴娇娘苦笑一声，她觉得自己隐瞒得挺好的，不想自己的那些想法，早被蓉娘子看穿。 吴娇娘是真的信了公子蘅的那些话，真的将公子蘅视为自己的榜样，认为对方能为天下女子，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你咋嫩个瓜，她说啥你就信啥，你也不想想，她公子蘅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落魄人家出来的，虽有些才名，也不过是因着这些郎君觉得新奇，逗个乐子，你们这些小娘就信了她，你现在还因此将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蓉娘子没忍住，对着吴娇娘一顿骂。 吴娇娘知晓，堂姐是为着自己好，恨铁不成钢，才出言不逊，心是好的，便勉强笑道：“大姐姐放心，日后，我再也不想这些了。” 蓉娘子听了，破涕为笑：“你想通了就好，你就听姐姐的，抓紧时间，跟白大郎生个哥儿，日后他才是你的依靠。” “嗯，娇娘记住了。”吴娇娘眼中的神采，终究耗尽，只剩麻木，既然世人都说这是女子的命，那她便认命，做个贤妻良母。 公子蘅入府那一日，吴娇娘叫人抬了一个火盆来，将自己曾经与公子蘅往来的信笺都烧了。 火舌将纸张舔成灰烬，吴娇娘的眼泪不住的落下，哭着哭着就笑了。 一旁的丫头见她如此模样，还以为她疯魔了，悬着心，吊着胆。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来，喊着：“阿娘……” 吴娇娘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中是无限的悲意，一字一顿道：“我的儿呀，你怎么就是个女娘” 为何要生来就做女娘，一生都要为着一个男人而活，做女娘，要谦卑顺从，要贤良淑德，要相夫教子，唯独不能做自己。 年幼的孩子，不明白吴娇娘心中的苦痛，只记住了那句，阿娘责怪她是个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