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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金霖爀几乎住在了办公室。 整改工作领导小组每天都要开会，从早到晚连轴转。他跟着巫副区长，像陀螺一样在各个会议室之间穿梭。 周五上午再次召开的常委会会议上，区委副书记李书记第一个发言："我认为，这件事暴露了我们区在重点工程监管上的严重漏洞。"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张书记，"特别是对城投公司的监管，形同虚设。" 金霖爀低头记录，余光瞥见张书记的脸色瞬间阴沉。 "李书记说得对，"常委副区长张金接过话头，"我建议对城投公司进行全面审计，查清问题根源。" 常务副区长轻轻咳嗽一声："当务之急是整改。审计的事可以往后放一放。" 金霖爀注意到，张书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李强副书记再次发难："我听说，江岸线的建筑垃圾主要来自城投公司自己的项目"他转向张书记，"这就不只是监管不力的问题了吧" 巫副区长的脸色铁青："这件事还在调查中，不要妄下结论。" 金霖爀快速记录着，心里却在盘算。他知道，副书记李强和常委副区长张金是在借题发挥，想要打击王区长和巫副区长的威信。 但巫副区长似乎并不想卷入这场争斗，几句回复也就是就事论事。 而副书记他们也没有图穷匕见，没有把处分巫副区长的人提出来，似乎还在酝酿，等事情再恶化或者有新的情况了，再发射炮弹。 周六，金霖爀跟着巫副区长去江岸线勘察现场。挖掘机正在清理建筑垃圾，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这些垃圾，"巫副区长指着堆积如山的建筑废料，"都是从哪来的" 城投公司总经理擦了擦汗："主要是附近几个工地的......" "主要是"巫副区长打断他，"具体是哪几个工地" 总经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金霖爀翻开文件夹："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主要是'江岸明珠'和'滨江壹号'两个项目产生的建筑垃圾。" 巫副区长冷笑："这两个项目，不都是城投公司自己开发的吗" 总经理的脸色瞬间惨白。 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巫副区长是绝不会去保这么一个不是自己人的。 晚上，金霖爀加班整理整改方案。 手机突然震动，是叶馨兰发来的消息："还在加班我给你送点夜宵吧。" 金霖爀犹豫了一下，回复："好。" 半小时后，叶馨兰提着保温盒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金霖爀接过保温盒，闻到里面飘出的香气："你做的" 叶馨兰点点头："听说你最近很辛苦。"她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进展怎么样" 金霖爀叹了口气："很复杂。"他打开保温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饺子，"李副书记和张副区长一直在煽风点火，想把事情闹大。" "那巫副区长呢"叶馨兰问。 "巫副区长比较谨慎，"金霖爀咬了口饺子，"他不想卷入权力斗争，只想尽快解决问题。" 叶馨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说，城投公司的总经理是张书记的人" 金霖爀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叶馨兰笑了笑："表姐告诉我的。"她压低声音，"她还说，张书记最近压力很大。" 金霖爀放下筷子，若有所思。 两人吃完以后，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天，金霖爀也关心了叶馨兰来办公室综合四科后的经历，得知周颖这个大姐姐很照顾她，小姐妹杨小鹿也在陪着她，完全没有以前被赵锐龙骚扰的烦恼。 周一的总结会上，张书记终于发话了："经过一周的整改，江岸线的建筑垃圾已经清理完毕。"他的目光在与会人员脸上扫过，"接下来，我们要举一反三，在全区范围内开展环保问题自查自纠工作。" 李强副书记突然开口："张书记，关于问责的事......" "问责的事，"张书记打断他，"等自查自纠工作结束后再议。"他合上文件夹，"散会。" 金霖爀跟着巫副区长走出会议室，听见李强和张金在身后低声交谈。 这两人装都不装了，平时大家不会太关注两人勾结在一起，但在这个时候，明显的保持态度一致，其他常委不会轻易被他们拉进火炉的。 二十三日，周二，省住建厅的副厅长来指导环保督察整改工作，副市长和区长陪同，巫副区长汇报。 省住建厅的视察车队缓缓驶入区政府大院时，金霖爀已经站在台阶上其他区领导后面等候。 他一眼就看见了邓清雯，她穿着深蓝色职业套装，跟在副厅长和几位处长身后，步履从容。 区领导把省厅的领导接进会议室后，金霖爀特地跟巫副区长报告了，自己来接待省厅的年轻干部。 "欢迎领导莅临指导，"金霖爀微微躬身，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邓清雯。她冲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领导们陆续进入会议室后，金霖爀走到邓清雯身边："邓处，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 邓清雯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才开会，正好。" 金霖爀的办公室在五楼，窗外的梧桐树已经染上了秋色。他给邓清雯泡了杯龙井，茶香氤氲中，两人相视一笑。 "没想到啊，你也过上好日子了，这办公室有我两倍大，"邓清雯捧着茶杯，"你不是说将来要当个好官。" 金霖爀笑了："这也不冲突，那时候不是喊口号来着呢。" "现在呢"邓清雯抬眼看他，"还喊吗" 金霖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前："清雯，你看那棵梧桐树，每年秋天都会落叶，但来年春天又会发芽。"他转过身，"有些东西，就像这棵树一样，看似凋零，其实一直在生长。" 邓清雯的目光变得柔和："你还是老样子，说话总爱打比方。" 金霖爀走回座位："你呢在省厅工作还习惯吗你这不声不响的去了厅办公室，又离领导更近了啊" "还好，"邓清雯放下茶杯，"就是有时候觉得......"她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个。" 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金霖爀看着邓清雯低垂的睫毛，突然想起在市局时她也是这样，总是欲言又止。 "清雯，"他轻声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知道，"邓清雯抬起头，"谢谢你。"她的目光在金霖爀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们区最近在搞江岸线整治" 金霖爀的心猛地一跳："是啊，出了点问题，正在整改。" 邓清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省厅最近也在关注这个项目。"她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开会了。" 十分钟前，杨小鹿抱着一摞文件从走廊拐角转出来时，正好看见金霖爀带着个陌生女人往办公室走。那女人身段窈窕，深蓝色西裤剪裁得体，走动时垂在肩头的卷发像丝绸般泛着光泽。 "快看！"她猛地拽住身后叶馨兰的衣袖，两人躲到绿植后面。 叶馨兰扶了扶眼镜："那是省厅的邓处长......" "你认识"杨小鹿瞪圆眼睛。 "上次省厅来调研见过。"叶馨兰盯着那抹深蓝色背影，"她用的香水是爱马仕的橘彩星光，前调是柠檬和雪松......" 杨小鹿噗嗤笑出声："你属警犬的啊"忽然又压低声音，"不过你看金科的眼神，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金霖爀弯腰给邓清雯倒茶时，手指在杯柄上多停留了一秒。邓清雯接过茶杯时，尾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手背。 "要我说，"杨小鹿用文件夹遮着嘴，"这绝对是初恋重逢的戏码！你看邓处长看他的眼神，水汪汪的......" 叶馨兰突然转身往茶水间走："该去准备会议材料了。" "哎你等等！"杨小鹿追上去，"吃醋啦" "胡说什么。"叶馨兰往咖啡机里塞胶囊，金属胶囊壳掉在托盘上发出脆响，"金科和谁交往是他的自由。" 杨小鹿倚着料理台坏笑："那你耳朵红什么"她突然凑近，"不过说真的，邓处长那种成熟知性的类型，确实和咱们金科很配......" 叶馨兰手里的咖啡杯猛地磕在台面上。杨小鹿这才发现她今天涂了玫瑰色唇膏，睫毛也比平时卷翘。 "你该不会特意打扮过吧"杨小鹿像发现新大陆，"自从调来综合四科，你天天穿工装，今天居然穿了丝质衬衫！" 叶馨兰慌忙去捂她的嘴，两个姑娘笑闹着撞到储物柜。铁柜门晃动的声响里，金霖爀正好带着邓清雯从门前经过。 邓清雯忽然驻足，目光扫过叶馨兰泛红的脸颊："霖爀，你们科室氛围不错啊。" 金霖爀的视线在叶馨兰的丝质衬衫上停留半秒，转头笑道："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他伸手虚扶邓清雯的后腰，"这边请。" 等两人走远，杨小鹿戳了戳呆立的叶馨兰："看见没他刚才多看了你三秒钟！" 叶馨兰低头搅着早已冷掉的咖啡，忽然想起那晚在表姐家，金霖爀说"这是个秘密"时的眼神。 玻璃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在窗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