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傻小子,叫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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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怎么了”周铁栓问道。 李红梅眨了眨眼睛,想着回去怎么跟周晓白说这事儿,突然笑起来,摇了摇头。 “管他呢!” 她凑近花朵,鼻尖几乎要碰到花瓣:“真美啊!” 她突然转头,脸颊差点蹭到周铁栓的鼻尖,“你闻闻,有股甜甜的香味!” 周铁栓僵在原地,能清晰地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露珠,还有瞳孔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 那股花香混合着她身上的肥皂味,让他头晕目眩。 “嗯……甜。”他含糊地应着,喉结上下滚动。 李红梅突然伸手摘下一朵花,别在自己的耳后:“好看吗” 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颊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晕。 周铁栓看得呆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嗯”字,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们继续往山里走,周铁栓渐渐放松下来,给她指认各种山里的宝贝: 可以治咳嗽的黄芩,能止血的七七菜,甜得腻人的野草莓…… 李红梅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娃娃,什么都觉得新奇,时不时蹲下来摸摸这个,闻闻那个。 “你看!”她突然拽住周铁栓的袖子,“那是什么鸟” 周铁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红嘴蓝鹊正站在枝头梳理羽毛。 他正要回答,却见李红梅的手指还捏着他的袖口,白皙的指尖和他黝黑的衣袖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蓝…蓝鹊。”他结结巴巴地说,“老人们说,看见它会有好事……” 李红梅怕惊到那只鸟,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咱们今天一定能找到好东西!”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上,周铁栓整个人都僵住了,从耳朵尖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片白桦林。 周铁栓找了块平坦的石头,用袖子擦了擦:“歇会儿吧。” 李红梅从布袋里掏出两个煮鸡蛋:“给。” “鸡蛋”周铁栓瞪大了眼珠子,“哪来的” “我在供销社买的。”李红梅笑道,“吃吧,补充营养。” 周铁栓接过鸡蛋,指尖碰到她光滑的指甲,又是一阵心悸。 他低头剥蛋壳,听见李红梅开口: “保尔和冬妮娅也这样在树林里休息过。” 周铁栓抬起头,看见她正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眉间有一颗小小的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他知道冬妮娅,书里写了。 是保尔喜欢的姑娘。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和保尔一起读书。 周铁栓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裤腿,突然觉得嘴里鸡蛋没了味道。 他和李红梅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城里和乡下的距离 她说的那些“未来”“理想”,他连想都不敢想。 “铁栓”李红梅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怎么了” 周铁栓猛地抬头,正对上她关切的目光。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亮的褐色,像是山涧里最清澈的泉水。 “没……没什么。” 他慌乱地站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穿过白桦林,来到一处小山坡。 周铁栓拨开一丛灌木,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蓝莓丛,紫黑色的果实缀满枝头。 “天哪!”李红梅惊喜地叫出声来,蹲下身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好甜!” 周铁栓看着她眯起眼睛享受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把最饱满的蓝莓,捧到她面前:“给……给你。” 李红梅接过蓝莓,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过,像一片羽毛拂过。 周铁栓的手抖了一下,几颗蓝莓滚落到地上。 “你也吃。”李红梅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嘴唇。 周铁栓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嘴唇窜到脚底,整个人都麻了。 “甜……甜。”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全尝不出蓝莓的味道,满脑子都是她指尖的温度。 李红梅突然凑近,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嘴角:“沾上果汁了。”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周铁栓能闻到她发间山花的香气,还有蓝莓的甜味。 他的心跳得那么快,生怕被她听见。 下午,他们来到一处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几尾小鱼悠闲地游来游去。 “洗,洗把脸吧。” 周铁栓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先蹲下来捧了把水拍在脸上,冰凉的溪水也降不下脸上的热度。 李红梅学着他的样子蹲下,突然惊呼一声:“有鱼!” 她伸手去捞,身子一歪,差点栽进水里。 周铁栓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把她扶稳。 李红梅的后背贴在他胸前,湿漉漉的手按在他手背上,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谢……谢谢。”李红梅小声说,耳尖红得像山里的野山楂。 周铁栓慌忙松开手,却见李红梅没有立即躲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轻轻靠了他一会儿。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微微加速的心跳。 “水真凉。”她轻声说,声音像溪水一样清亮。 周铁栓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他的手掌还残留着她腰间的触感,那么细,那么软,让他想起春天里最柔嫩的柳枝。 回程的路上,李红梅走在前头,红头绳在夕阳中一跳一跳的。 周铁栓跟在后头,看着她被晚霞镀上金边的背影,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 “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李”字在舌尖打了几个转,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李……”他又试了一次,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把那块补丁都快揉烂了。 叫“李老师”太生分了,屯里那些毛头小子才这么喊她。可要是直呼其名…… “叫我姐!”李红梅突然转过身来,辫梢扫过周铁栓的手背,像被春风拂过的柳枝。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嘴角那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周铁栓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耳根子烫得像揣了块火炭。 “红……红梅姐……” 这三个字在嘴里滚了又滚,终于小心翼翼地吐了出来,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林间的山雀。 李红梅突然“噗嗤”笑出声。 那笑声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惊起了不远处灌木丛里的一对山鸡。 “哎哟,你脸红得跟后山的野山楂似的!” 她伸手想戳周铁栓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铁栓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衫,烙得他皮肤发烫。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香,混着山间野花的清气。 让他想起过年时才能闻到的香皂味。 只是比那个还要好闻千百倍。 “再叫一声” 李红梅歪着头看他,发间的山鸽子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晕。 “红梅姐……”周铁栓这次声音大了些,却还是不敢抬头。 他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 他的影子笨拙地杵在那里,而她的影子灵动得像只随时会飞走的山雀。 李红梅突然踮起脚尖,伸手摘下周铁栓头发上粘着的一片树叶。 “傻小子,”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以后就这么叫,听见没”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耳廓,激得周铁栓一个激灵。 “嗯!”周铁栓用力点头,发梢上的水甩到了李红梅脸上。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忘了自己的袖口还沾着泥巴,反倒在她鼻尖蹭了道黑印子。 “哎呀!”李红梅惊叫一声,却笑得更加开怀。 她掏出块绣着小花的手帕,轻轻擦了擦脸,“你这傻样儿……” 周铁栓呆立在原地,看着她把手帕重新折好塞回兜里。 那块手帕白得耀眼,边角还绣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精致得不像话。 他想起自己擦汗用的那块粗布,顿时自惭形秽地往后缩了缩。 “走啦!”李红梅突然拽住他的袖子。 她的手掌顺着他的袖管滑下来,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腕。 那一小片肌肤相触的地方,像被火燎了似的发烫。 周铁栓迈步跟上,心跳得比逮到最机灵的山兔时还要快。 风吹动李红梅的发梢,一下下扫在他的肩膀上。 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发现阳光穿透了她的耳廓,映出淡淡的粉色。 像初春最早绽放的那朵山桃花。 “铁栓。”李红梅突然转身,差点撞进他怀里,“今天谢谢你。” 周铁栓手足无措地站着,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送你的。” 纸包里是一枚精致的书签。 上面画着一株钢铁厂的高炉,底下工整地写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我自己做的。”李红梅有些不好意思,“画得不好……” 周铁栓小心翼翼地捧着书签,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是他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还是她亲手做的。 “喜……喜欢。”他结结巴巴地说,嗓子紧得发疼。 夕阳西下,两个年轻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渐渐融为一体。 周铁栓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两人同时红了脸,又同时笑了起来。 山风拂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 周铁栓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像山间的新芽,柔软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