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当心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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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屁孩子,想挣工分嘎哈呢”王红英问道。 “家里的冻梨不够。”周铁蛋说道:“娘,我去挣工分,给娘买冻梨。” “你踏踏实实上学读书,娘比啥都高兴。”王红英说道。 “娘,小孩上山拾柴火都能记两分呢!”周铁蛋嘟囔着。 “咱家不差你这两分。”王红英没好气道:“你知道过去读书多不容易你大哥二哥都没捞着上学,现在政策好了,咱屯里今年开小学,你还不老老实实去读书……” “娘,我也能去上学了……”周秀兰笑着说道。 “大姑娘也能去上学啦!”王红英也笑起来:“多亏了你川叔,几句话就把你爹给说服了。” “爹听川叔的!”周铁蛋说道。 “那可是,你川叔多厉害。” “娘,为啥叔说的话,爹听” 周秀兰把身子往王红英怀里拱了拱,问道。 “为啥呀”王红英想了想,笑起来:“你川叔有文化,讲道理,你爹最信服讲道理的人。” 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晚上—— 林川指着“开展扫盲运动”的报道说:“来顺哥,政府要求的,男孩女孩都得认字儿。” 周来顺攥着烟袋锅的手顿了顿:“女娃上学耽误拾柴火……” “拾柴火能挣多少苞米面”林川笑道:“你可知道,扫盲先进家庭能多领十斤苞米面呢……” “真的啊”周来顺腰杆挺了起来。 “那还有假”林川掏出扫盲课本,封皮上戴红领巾的女娃娃正在开拖拉机:“等她要是会算账了,帮着社里登记啥的,还能挣整劳力工分。这可比拾柴火掏粪多……” 说服周来顺,根本没用林川多少精力。 1958年刚开春,上官屯就有一股子向上的干劲。 小学办起来了,据说老师是从省城里下来的。给村民办的扫盲班,也要求全员参与,社会主义建设的大好光景,不论男女老幼都不能拖后腿,否则怎么实现共产主义乡里负责征粮的干部专门给各高级社下了命令: 今年谁能冲刺亩产万斤的目标,就奖励一头能下崽的老母猪! …… 在这样的气氛中,踏上了前往索伦族居住地的旅程。 这趟进山,除了周铁栓之外,周铁柱和刘海娃他也一块带上了。 俩小子今年十三岁,也能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林川打算重点培养这几个半大小子,他们思想单纯,不会像成年人那么多心眼子,更容易培养成自己人。毕竟自己接下来几年要做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属于犯错误的事情。 雪橇在雪原上压出两道蜿蜒的辙痕,呼出的白雾在空气里凝成冰晶。 周铁栓裹着羊皮袄子,擦了一把鼻涕,回头看了一眼雪橇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货物。 四袋标有”红星农场特供"的面粉,袋口扎着供销社统一的黄麻绳。最金贵的高粱酒用稻草裹了好几层,酒香仍从草绳捆扎的陶罐缝里钻出来。 拉着雪橇刚拐过老鸹岭,便听见“砰”的一声,山脊突然炸响枪声。 子弹从雪橇旁边掠过,在雪地掀起一抹雪浪。 “操!遇着胡子了” 林川心中一凛,手中的加兰德快速瞄准,一旁的周铁栓也顺势端起枪来。 “别动——”有人大喊一声。 只见四五个身影从雪窝子里冒出来,手里都端着长枪,领头那人左脸横着蜈蚣疤,狗皮帽上结满冰棱,袖章上“联防”的红字被雪粒子打得模糊。 看到袖章,林川心头一松,招呼着周铁栓把枪放下。 “干什么的啊”几个人慢慢凑过来,领头的大声喝问道。 “我们是给索伦族送物资的。”林川微笑道:“我有通行证。” “送物资”领头的狐疑道:“通行证拿来看看。” “叔,我认识他。”周铁栓小声说道:“马家沟的马二虎。” “嘀咕啥呢”马二虎拿枪指着周铁栓,冲林川叫道:“把证件拿出来!” “喂,别拿枪指孩子。” 林川摘下狗皮手套,从口袋里摸出高级社开的通行证。 纸面盖着上官屯高级社的红章和军垦农场的钢印,这是他特意找赵铁军批的“特殊物资调拨证明”。虽说往索伦族运送物资,路上都是雪原,应该不会遇上拦路检查的。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稳妥起见,该有的文件不能少。 没想到果然遇上了民兵。 “你别叨叨。” 马二虎放低枪口,接过通行证,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红章:“哪的通行证啊” “这上面不是写着呢吗”林川指了指通行证上面的字:“上官屯高级社的。” “上官屯你们是上官屯的”马二虎估计不认识字,盯着通行证看了半天,然后抬起头来:“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是俺们屯的狩猎队长。”刘海娃喊道。 “狩猎队长”马二虎一愣:“瞎几把扯蛋,上官屯什么时候有狩猎队的” “就刚成立,年前。”林川笑道。 马二虎用枪管戳了戳面粉袋,“红星农场特供”的印章在雪光下泛着油墨光:“那里边是啥”他指着稻草问道。 “高粱酒。”林川回答道。 “高粱酒”马二虎眯起眼来,仔细看了一眼文件,突然嗤笑着把文件揉成一团:“带三个崽子押送物资”他枪管戳了戳陶罐,陈年高粱酒让几人喉头滚动,这种酒黑市能换三倍重量的粮票:“统购统销期间私运白面和高粱酒,够判你们个投机倒把!” 林川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马二虎冷笑一声:“人赃并获,有什么可说的” “你别公报私仇——”刘海娃大喊一声。 “哟,这不是刘三炮家的小崽子吗”马二虎眼睛一亮:“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刘海娃气呼呼地说道:“叔,去年咱们屯跟马家沟争水渠,我爹揍过他……” “我操你个小杂种!”马二虎骂了一句。 他抡起枪托就要砸刘海娃,林川猛地钳住他手腕:“好好说话,别动手!” “别动!”枪栓声响起,马二虎身后的几个民兵端着枪喊道。 “你们是联防民兵!不是山上的绺子!” 林川大喝一声:“怎么着,想打劫吗” 话音未落,手中的加兰德枪口,已经牢牢地顶在了马二虎的下巴上。 马二虎只觉得手腕处传来剧痛,对方的手劲太大,自己竟然挣脱不得。刚要发作,便感觉到下巴一阵冷冽,不用说,是一把冰冷的枪口。 “哎!哎!哎——” 马二虎一阵心惊肉跳,颤抖着喊道:“当心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