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三年前的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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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整个人扑在剧烈挣扎的鱼身上。 粗糙的大手死死扣住鱼鳃后的凹陷处，手背上青筋暴起。 “按住它的尾巴！” 他朝林川吼道，声音难掩兴奋。 林川扑上去用膝盖压住鱼尾，掌心立刻被锋利的鳞片划出几道血痕。 哲罗鲑最后的挣扎几乎要把两人都掀翻，鱼尾拍打船板发出“啪啪”的闷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襟。 大鱼渐渐停止了挣扎。 巴图松了口气，回过头，哈哈大笑起来。 刚笑了一声，他的表情突然愣住了，布满老茧的拇指抚过鱼尾根部的一道伤疤。 那是个清晰的月牙形印记，边缘已经长出了白色的新肉。 “等等！”他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巴图猛地翻过鱼身，鱼腹上一道闪电状的白色纹路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托罗！乌恩其！快看啊！！” 巴图突然朝最近的那条船大喊，“是它！是那条带月牙疤的鱼王！” 刹那间，整个湖面沸腾了。 最近那艘船上的老托罗原本正在整理渔网，闻言猛地抬头，桦皮船剧烈摇晃起来，差点把船弄翻。 他赶紧抄起船桨，划船过来。 “你看……”等他来到旁边，巴图指着鱼身上的图案给他看。 托罗眯起浑浊的老眼，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欢呼：“山神显灵了！”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右侧的乌恩其一把扯下头上的狍皮帽，用力挥舞着：“巴图！你这老家伙终于逮到它了！”他转身对身后其他船上的族人喊道：“是鱼王！巴图抓到鱼王了！” 湖面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哨声和欢呼。几条桦皮船调转方向，像离弦的箭一般朝这边划来。船桨激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小彩虹。 最远处那条船上的萨满学徒突然吹响了鹿骨哨，尖锐的哨音在湖面上回荡。 岸边的索伦妇女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有人已经开始敲打用桦树皮做的手鼓。 巴图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笑声在湖面上荡开，惊飞了几只栖息在芦苇丛中的野鸭。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哲罗鲑尾鳍上那道月牙形的伤疤：“林川兄弟，你可知道，你这一网下去，捕到了什么” 林川茫然地望着眼前这条大鱼，虽然能看出它体型惊人，但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引起如此轰动。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迟疑道：“不就是……一条特别大的哲罗鲑吗” 巴图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船边的水波荡漾。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鱼身上每一处独特的标记：“你看这月牙疤，是三年前被我的鱼钩刮出来的。再看这闪电纹，只有活过二十个冬天的鱼王才会长出来。”他的指尖停在鱼鳃处那圈金红色上，“索伦族有个传说，能捕到带印记的鱼王的人，会得到山神赐福。” 林川这才注意到，这条哲罗鲑的鳞片边缘泛着罕见的金红色，在阳光下像镀了一层薄铜。 鱼鳃开合间露出的鳃丝呈现出不寻常的深紫色，这是条活了至少二十年的老鱼。 老托罗颤抖的手捧起一捧湖水浇在鱼身上：“那年春天，整个乌力楞的渔船追了它三天三夜。”老人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最后是巴图阿爸的网兜住了它，结果……” 他突然哽咽，说不下去了。 “结果它挣断了三根鹿筋绳，带着我阿爸半张渔网逃走了……阿爸临死都觉得遗憾……”巴图接上话头，声音低沉，“阿爸说这是山神在考验我们，没想到啊……”他猛地拍了下林川的肩膀，“没想到最后是你这个外来人完成了他的心愿！” 老托罗拿出一个用五彩绳编着的网兜，小心翼翼地套住鱼头：“按照传统，捕到鱼王的人要第一个尝它的眼睛。”他看向林川的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那里面藏着山神的智慧。” 松塔突然指着远处的湖心：“你们快看那边！” 只见十几条银亮的哲罗鲑同时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又齐齐落入水中，像是在行某种古老的礼节。 “它们在送别自己的王。” 巴图轻声解释，突然单膝跪在船上，将沾着林川鲜血的手按在鱼王的月牙疤上，“林川，从今天起，你的名字会刻在我们乌力楞的神柱上。” 林川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碰到了索伦族最神圣的传承。 湖面上，所有桦皮船都静静停泊着。 船上的索伦人齐声唱起古老的渔猎歌谣，浑厚的和声久久回荡。 …… 夕阳西沉，桦皮船队缓缓靠岸。 远远地，林川就看到湖畔营地前聚集了一大群人，孩子们举着松明火把在岸边来回奔跑，跳动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回来了！”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整个营地顿时沸腾起来。 最前面的几个孩子已经蹚着水冲了过来，溅起的水花在夕阳下像碎金般闪耀。 他们争先恐后地扒着船沿，小脑袋挤成一团，都想第一个目睹鱼王的真容。 “别急，慢慢来……” 达鲁族长拄着鹿角杖走来，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 老人银白的发辫在晚风中飘动，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舒展开来。 当他看到柳条筐中那条银光闪闪的大鱼时，手中的鹿角杖“咚”地砸在地上：“山神显灵了！” 妇女们已经围了上来，她们手中的铜铃和骨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最年长的玛鲁婆婆颤巍巍地跪在岸边，用食指蘸了湖水，轻轻点在鱼王的额头上：“回家的路，还记得吗”她轻声问道，声音像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巴图乌力楞的几个壮年汉子已经抬来了祭台。 那是用整根落叶松木雕成的鱼形长案，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纹路。 巴图和托罗小心翼翼地将鱼王平放在祭台上，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叹。 “阿川！”娜斯塔霞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把挽住林川的胳膊。她发间别的银饰在火光中叮当作响，眼睛里闪烁着比篝火还要明亮的光芒：“真的是你捕到的鱼王” “嗯。”林川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第一次正式地下网……” “我就知道！”娜斯塔霞突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带着杜香草气息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今早我占卜时，火堆里蹦出的火星就像是个川字！” “你会占卜”林川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会。额涅格会，就是玛鲁婆婆……” 娜斯塔霞说道：“她是索伦族的大萨满，明天我带你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