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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隙内的陆云袖,听到那声虚弱却熟悉的低语,浑身猛地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前辈!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强撑的意志,陆云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拨开湿冷的藤蔓,踉跄着扑了出去。 月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就在石隙外几步远的一棵虬曲老树下,白衣女子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无力地滑坐在地。她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死灰的青白,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那大片暗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惊心。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嘴角凝固着未干的血痕。那柄从未离身的古朴长剑,此刻斜斜地插在她身旁的泥土中,剑穗上沾染了点点泥污。 “前辈!”陆云袖扑跪到白衣女子身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想去碰触对方,却又怕加剧她的伤势,僵在半空。 似乎是听到了呼唤,白衣女子极其艰难地掀开眼帘。那双曾清澈如琉璃、锐利如鹰隼的灰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深重的疲惫与涣散,仿佛蒙尘的明珠。她的目光在陆云袖脸上聚焦了片刻,似乎确认了她的安全,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安心之色掠过眼底。 “莫…怕…”她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追兵…引向…北面断崖…暂时…甩开了…” 她急促地喘息了几下,胸口剧烈起伏,又带出一缕血沫。 “前辈,您伤得太重了!”陆云袖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她看着对方胸前那片触目惊心的暗红,手足无措。她武功尽废,更不通医术,在这荒山野岭,面对如此重伤,她又能做什么 “听…我说…” 白衣女子强提一口气,眼神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变得异常严肃而急迫。她的右手极其缓慢、颤抖着,艰难地移向自己腰间一个极其隐蔽的暗袋。那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陆云袖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 终于,白衣女子的手指颤抖着,从暗袋中极其小心地取出一样东西。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灵丹妙药,而是一个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仅有巴掌大小的扁平小包。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拿…着…” 白衣女子将这小包塞入陆云袖冰凉的手中。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凉意。陆云袖能感觉到包裹之物棱角分明,触感坚硬。 “此物…关系…重大…” 白衣女子死死盯着陆云袖的眼睛,仿佛要将这沉重的嘱托烙印进她的灵魂,“若…我…不测…你…务必…活着…离开…将它…交予…‘云栖…谷’…谷主…莫…莫让…它…落入…方才…那些…人之手…” 说到“云栖谷”三字时,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敬畏,有怀念,更有一丝深沉的忧虑。 “云栖谷”陆云袖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只觉得手中的小包重逾千斤。她从未听过这个地方,更不认识什么谷主。但前辈如此郑重托付,甚至不惜以生命引开追兵,此物之重要,可想而知。 “答…应我!” 白衣女子见陆云袖怔忡,眼中闪过一丝急迫,挣扎着想坐直,却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涌出。 “我答应!前辈,我答应您!” 陆云袖紧紧握住那个油布小包,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泣不成声地用力点头,“我一定把它送到云栖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可是前辈,您…您一定要撑住啊!” 她看着对方气息越来越微弱,心如油煎。 白衣女子得到她的承诺,紧绷的精神似乎松懈了一丝,眼神中的锐利迅速被巨大的疲惫和涣散取代。她靠在树干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声音几不可闻: “别…管我…快…走…朝东…翻过…山脊…有…小路…下…山…去…临…江…镇…寻…‘济…世…堂’…李…老…郎中…说…是…‘灰…翎…’…让…他…助你…” 最后几个字,已是气若游丝,几乎难以分辨。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前辈!前辈!”陆云袖惊慌失措地轻唤,伸手探向对方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才稍稍定神。但看着白衣女子胸前不断渗出的暗红,她知道,前辈的伤势正在急剧恶化,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追兵只是暂时被引开,随时可能搜回来!前辈昏迷不醒,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怀里还揣着这烫手山芋般的重要之物……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再次攫住了陆云袖。她环顾四周,黑暗的山林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怪兽,风声鹤唳。东面的山脊在黑暗中只显露出模糊狰狞的轮廓。 走丢下重伤垂危、数次救她性命的前辈独自逃生她做不到! 留等追兵搜到,不仅前辈必死无疑,这重要之物也会落入敌手,自己更是难逃厄运!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陆云袖的目光落在白衣女子苍白的脸上,又看向手中那个沉甸甸、带着前辈体温和嘱托的油布小包。前辈最后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别管我…快走…”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绝望的心中滋生、壮大。 不能丢下前辈!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山林间冰冷潮湿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身体的颤抖。她先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油布小包贴身藏好,确保绝不会掉落。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昏迷的白衣女子扶起。 白衣女子身体冰凉柔软,比她想象中还要沉重。陆云袖身材本就娇小,又武功尽失,几次尝试,累得气喘吁吁,才勉强将对方一条手臂搭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她一手紧紧揽住白衣女子的腰,另一只手则拔起了那柄斜插在地的古朴长剑,将其费力地挂在腰间。冰冷的剑鞘触碰到身体,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感。 “前辈…得罪了…”陆云袖低声说着,用尽吃奶的力气,几乎是半拖半抱,扛扶着白衣女子,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脚下湿滑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都成了巨大的障碍。白衣女子身体的重量压得她脊背生疼,膝盖发软,胸前伤处更是传来阵阵闷痛。 但她不敢停下。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咬紧牙关,朝着东方——那黑黢黢、仿佛通往未知深渊的山脊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 身后,是水月庵方向隐约的火光和可能随时出现的追兵。 前方,是陡峭未知的山路和渺茫的生机。 肩上,是恩重如山却命悬一线的守护者。 怀中,是重若千钧、关乎重大的秘密托付。 浓雾虽散,山林依旧如墨。少女单薄的身影,扛扶着昏迷的白衣人,如同背负着整个绝望的世界,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了更深的黑暗。每一步,都在泥泞和荆棘中,踏出一条充满血泪与未知的求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