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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山风在栖凤台上方呼啸盘旋,卷起细碎的雪沫,拍打在陆云袖伤痕累累的脸上。她拄着“秋水无痕”剑,强忍着丹药药力过后汹涌袭来的疲惫与伤痛,艰难地辨认着方向。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前方,一座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桥——栖凤桥,如同神鸟展翅,横跨绝壁,连接着对面那座被冰雪覆盖、却又隐隐透出盎然绿意的山谷入口。 “云栖谷…”陆云袖望着那云雾缭绕、宛如仙境的入口,心中百感交集。历经九死一生,背负着洛前辈的遗命和火莲,她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然而,青袍人断后时激烈的打斗声,以及那三个灰衣人阴魂不散的追杀,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一步踏上了栖凤桥。桥面覆着薄雪,滑溜异常,下方是令人目眩的深渊。陆云袖全神贯注,将轻功提到极致,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行至桥中,异变陡生! 两侧绝壁之上,毫无征兆地射出数十道乌光!并非箭矢,而是一种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飞针!针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覆盖了整座石桥,角度刁钻狠毒! “机关!”陆云袖心头一紧。云栖谷果然名不虚传,连入口都布下如此凶险的杀阵!她不及细想,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脑海中瞬间闪过洛清羽在冰峡中施展“风光掠影”时那玄妙的轨迹,脚下步法急变,身形如风中柳絮,又似穿花蝴蝶,在方寸之间腾挪闪避。手中长剑更是舞成一团清冷的光幕,“叮叮叮叮”密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将射向要害的飞针尽数格挡磕飞。饶是如此,仍有几根飞针擦着她的手臂和肩头掠过,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针上蕴含的寒气让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好厉害的寒毒!”陆云袖暗惊。这机关歹毒,若非她得洛清羽真传一二,又服用了青袍人的护心丹强提功力,此刻早已被射成刺猬,坠入深渊! 她不敢停留,加速冲过栖凤桥。刚一踏上谷口的平台,前方山壁间一块巨石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洞内寒气森森,比外界更甚数倍。 “来者何人擅闯云栖谷者,死!”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女子声音从洞内传出。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出洞口,拦在陆云袖面前。 来人是一位年轻女子,身穿云栖谷特有的素白冰蚕丝长裙,面容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眼神锐利如刀,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如同冰棱般的透明短剑。她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内力修为竟也不俗。 陆云袖连忙抱拳,强撑着行礼:“在下陆云袖,奉…奉洛清羽前辈临终之命,求见谷主!有火莲及洛前辈亲笔信为凭!十万火急!”她说着,急切地从怀中取出火莲玉盒和那封油纸包裹的信。 当听到“洛清羽”三个字时,那白衣女子冰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眼中瞬间闪过震惊、怀疑、厌恶、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痛楚!但很快,所有的情绪又被更深的冰寒所覆盖。 “洛清羽”她冷哼一声,声音如同碎冰碰撞,“那个负心薄幸、害得谷主心碎二十载的伪君子他早已死了!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玷污谷主清听!”她手中冰棱短剑一扬,剑尖指向陆云袖,“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雪痕’剑下无情!” 陆云袖心中焦急万分,眼看谷主近在咫尺,却被此人拦下。她看出这名叫雪痕的女子对洛前辈成见极深,绝非三言两语能说动。 “前辈!洛前辈为助我夺取火莲救治谷主,已与魔头厉天行同归于九曲冰峡!此乃实情!火莲在此,信在此!一切真相皆在信中!谷主性命危在旦夕,请前辈通禀一声!”陆云袖高举玉盒和信件,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急切与悲愤。 雪痕的目光扫过那散发着炙热气息的火莲玉盒,眼神微凝,显然认得此物。但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到陆云袖背上的“秋水无痕”剑时,那股恨意与厌恶再次升腾:“哼!就算他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谷主因他之故,沉疴缠身,心如死灰,早已不见外客!带着他的遗物,滚!”她手中短剑寒气暴涨,显然已动了真怒,就要出手驱逐。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陆云袖突然敏锐地捕捉到,雪痕握剑的右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清冷绝艳的面容上,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正常的青气在眉心一闪而逝! “生死符!”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陆云袖脑海!青袍人曾提及魔教控制人心的歹毒手段,其中就有这“生死符”,中者发作时如万蚁噬心,眉心隐现青气!难道这守护谷口的雪痕,竟已被魔教暗中控制! 陆云袖心中警铃大作!若此人是内奸,那谷主处境岂非更加危险她必须立刻见到谷主! “雪痕姑娘!得罪了!”陆云袖不再犹豫,决定硬闯!她低喝一声,“秋水无痕”剑骤然出鞘,剑光如练,直取雪痕手腕!这一剑不求伤敌,只为逼其退开通道。 “找死!”雪痕眼中寒芒暴射,手中冰棱短剑化作一道森冷流光,后发先至,直刺陆云袖咽喉!招式狠辣,竟是要取人性命!更诡异的是,她的剑势之中,隐隐透出一股与之前灰衣人相似的阴寒邪气! 陆云袖早有防备,剑势中途急变,施展出“风光掠影”中精妙的卸力法门,“铛”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一股强大的阴寒内力顺着剑身汹涌袭来,陆云袖只觉手臂剧震,寒气直透肺腑,喉头一甜,几乎喷出血来!这雪痕的内力修为,竟比那三个灰衣人加起来还要深厚!加上那阴寒邪功,更是诡异难防! 雪痕一招占先,剑势连绵不绝,如同暴风雪般将陆云袖笼罩。每一剑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指要害。陆云袖伤疲交加,内力远逊于对方,只能凭借洛清羽传授的精妙剑招勉力周旋,守得滴水不漏,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哼!洛清羽的剑法也不过如此!”雪痕久攻不下,眼中戾气更盛,眉心那道青气再次闪现,且颜色更深了几分!她似乎变得更加狂躁,剑招越发狠毒,甚至不惜以伤换伤! 陆云袖压力陡增,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危急关头,她瞥见雪痕因狂攻而露出的一丝破绽——她全力进攻时,对左侧的防护稍显薄弱!陆云袖心念电转,一咬牙,决定行险一搏! 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身形似乎因力竭而微微一滞。雪痕果然中计,冰棱短剑带着凌厉的寒气,直刺她心口!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刹那,陆云袖猛地将仅存的内力尽数灌注于左腿,忍着旧伤崩裂的剧痛,使出“孤鸿掠影”的身法极限,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右侧滑开! 同时,她右手长剑弃守为攻,并非刺向雪痕,而是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雪痕刺来的冰棱短剑的剑脊之上! “叮——!” 一声极其清脆悠长的颤鸣! 雪痕只觉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从剑身传来,瞬间扰乱了她的真气运行,那股阴寒邪气竟也为之一滞!她身形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冰棱短剑的攻势也为之一缓! 就是现在!陆云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不顾一切地合身撞向雪痕左侧的空档!她并非为了伤敌,只为冲入那个寒气森森的洞口! 雪痕被那奇异的震荡之力所扰,反应慢了半拍,竟被陆云袖从身侧险之又险地冲了过去! “拦住她!”雪痕惊怒交加,厉声尖啸,回身便是一剑追刺! 陆云袖头也不回,将后背完全暴露在雪痕的剑下,只是将全部力量都用在向前冲刺!她相信洛前辈的剑法,相信刚才那妙到毫巅的一点,足以扰乱对方片刻! 冰冷的剑锋带着刺骨杀意,距离陆云袖的后心已不足三尺! 千钧一发之际,陆云袖已一头撞入那幽深的洞口!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 就在陆云袖冲入洞口的瞬间,一块厚重的、刻满符文的巨大断龙石,不知被何种机括触发,如同山岳般轰然落下,险之又险地砸在陆云袖脚跟之后,将洞口彻底封死! “铛!” 雪痕那致命的一剑,狠狠地刺在坚硬的断龙石上,激起一溜火星!剑尖所附带的阴寒掌力撞在石门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洞内一片漆黑,寒气刺骨,伸手不见五指。陆云袖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浑身脱力,冷汗浸透了衣衫。她赌赢了!这断龙石机关,似乎只允许一人通过还是…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 洞外,雪痕站在紧闭的石门前,面容因极致的愤怒和眉心愈发明显的青气而扭曲,显得异常狰狞。她不甘地又刺了几剑,断龙石纹丝不动。最终,她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转身消失在风雪之中。 洞内并非完全黑暗。陆云袖稍作喘息,便发现前方深处传来微弱的、如同月光般的清冷光华。她拄着剑,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那光源走去。 寒气越来越重,洞壁和地面都凝结着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玄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药香,混合着沁人心脾的寒气。通道曲折向下,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宫般的寒冰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氤氲寒气的冰池。冰池中央,一块晶莹剔透的巨大寒玉之上,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净无比的月白长袍,青丝如瀑,却已夹杂了如霜如雪的白发。她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绝代风华。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深入骨髓的忧郁与疲惫,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哀愁。她的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如同两片脆弱的蝶翼。周身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不染尘埃的孤高气质。 她便是云栖谷主——月无瑕。 此刻,她似乎并未察觉陆云袖的到来,依旧沉浸在内息调养之中,只是那份虚弱和萦绕不散的寒毒病气,即使隔着很远,陆云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陆云袖的目光落在月无瑕身前。寒玉旁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幅打开的卷轴。卷轴上绘着一个仗剑独立、丰神俊朗的男子背影,寥寥数笔,却透着剑试天下的孤傲与隐隐的寂寥。画旁题着一行娟秀却透着无尽哀伤的小字: “清羽…何日是归期…” 落款是二十年前的日期。 看到这幅画,想到洛清羽临终的话语,陆云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悲恸与酸楚。她轻轻走到冰池边缘,双膝跪地,将那封油纸包裹的信和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火莲玉盒,恭敬地举过头顶,声音带着哽咽,却又无比清晰地在这寂静的寒玉洞中响起: “晚辈陆云袖,奉洛清羽前辈之命,献上火莲,呈交书信…洛前辈…已于九曲冰峡,为救晚辈,力战魔头厉天行…重伤不治…仙逝…” 她强忍着悲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洛前辈临终前,托晚辈转告谷主…他…从未负您!” “从未负您…” 这四个字,如同暮鼓晨钟,在空旷寂静的寒玉洞中反复回荡。 冰池中央,那如同冰雪雕塑般的绝美身影,猛地一颤! 月无瑕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