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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指尖触到桑叶图案的瞬间,江滩碎石突然塌陷。 她借力翻滚避开毒蒺藜,发间银簪却勾出沙下暗藏的青铜链。 链环纹路竟与父亲改良的缫丝车轴承如出一辙! "沈姑娘当心!" 陆云袖的银针擦着知意耳畔飞过,钉住破土而出的铁爪。 那机关指节分明是改良自织工采桑用的竹夹,爪尖淬着赤眼蚕毒。 "严阁老连陆家断龙闸都仿制了"知意冷笑,簪头挑开铁爪关节处的铜楔。 暗红蚕沙簌簌洒落,遇潮泛起青烟。 十丈外传来木屐碾碎螺壳的声响,着倭服的老人拄着桑木杖缓步而来。 杖头镶嵌的翡翠扳指,正是吉野白日炸毁的那枚! "沈姑娘可知令尊改良的青铜绞车,最初是用来做什么的" 严世蕃大儿子撕去易容面皮,枯指摩挲着翡翠裂纹。 知意按住腕间灼痛的蚕纹,忽然记起父亲在病榻上画的草图:"不是为织造,而是...运河清淤" "错!" 严世蕃大儿子的桑木杖重重顿地,江滩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是给汪直海船运送火炮的轨道!" 三百架提花机的残骸突然震颤,精铁零件在磁石牵引下重组为炮架。 知意瞳孔骤缩——那些所谓报废的机杼,榫卯结构竟与佛郎机炮底座完全契合! 陆云袖突然面容抽搐:"三年前我混进严府当绣娘,在账房见过这种铸铁纹样..." "陆姑娘好记性。可还记得你在我床上的身姿…" 严世蕃大儿子抬脚碾碎漂来的蚕茧犹如对陆云袖的蹂躏。 "当年炸毁织造局的霹雳弹,外壳用的是汪直船队的废炮筒。你陆家一直都给沈家当家丁嘛还当暗桩,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看你水嫩水嫩的皮肤。不忍心而已,要不今夜……" 笑声再次响起来。 知意忽然扯断腰间丝绦,浸过蚕沙的流苏甩向炮架。 铁器遇蚕毒骤然锈蚀,她趁机闪身逼近:"公子可知陆家提花机为何要用青铜轴" 严世蕃大儿子的袖箭擦着她咽喉飞过:"防锈" "是为让磁石失效!"知意旋身甩出银簪,簪尾露出的磁针吸附住袖箭。 炮架在磁极紊乱中轰然解体,她抬脚勾起块齿轮残片,"当年验收官说青铜轴废料,父亲坚持不改,原来防的就是今日!" 江心突然炸起数丈水柱,幸存的蜈蚣船竟拼接成楼船。 甲板掀开处露出改良版佛郎机炮,炮身花纹分明是织造局贡缎的缠枝纹! “公子,对女人还是要懂得尊敬……否则犹如这炮” "沈姑娘可识得此物"严世蕃大儿子的手指点向炮管。 知意抚过腰间霹雳弹的刻痕:"用陆家提花机织的防火缎裹炮管,确实比铁皮轻便耐热。" "不止如此。" 严世蕃大儿子击掌三声,炮管突然层层展开如莲花。 "每片炮钢都夹着金蚕丝,遇火即胀,可防炸膛。" 陆云袖忽然嗤笑出声:"大公子可知金蚕丝遇硝石会怎样"她扬手撒出把赤眼蚕灰,飘落的粉尘粘在炮管接缝处。 严世蕃大儿子脸色骤变。 却见知意已点燃最后枚霹雳弹: "父亲随笔中写过,金蚕丝浸药后,遇硝石会..."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 烈焰中,炮管接缝处的金蚕丝急速膨胀,整座炮台扭曲成怪异的蚕茧状。 严世蕃大儿子踉跄扶住桅杆,嘶声吼道:"汪直旧部的海图..." "是假的。"知意扯开染血的衣袖,腕间蚕纹在火光中泛出金线。 "真海图要用陆家人的血显影,阁老可要试试" 兵部尚书突然率战船合围,火把照亮楼船甲板。 严世蕃大儿子仰天大笑,袖中突然射出带倒钩的蚕丝缠住知意:"那就请沈姑娘陪本公子..." 话音戛然而止。陆云袖的银针穿透他腕脉,鲜血突然喷涌而出。 "公子可认得这个墨迹"知意将染血的霹雳弹按在甲板。 "这是三年前死在火场的刘账房特制墨,遇热会浮现第二层账目。" 严世蕃大公子的瞳孔逐渐涣散,他最后瞥向燃烧的炮台,嘴角扯出扭曲的笑:"陆砚生...果然...留了后手...可惜,你们都得死" 三个月后,苏州织造局旧址。 知意将银簪别进新栽的桑树枝,树根处埋着三百架提花机的青铜齿轮。 晨雾中,陆云袖捧着改良过的缫丝车图纸走来:"按你父亲手札复原的,磁石轨道改成了防锈的..." "用柞蚕丝混编铜线就好。"知意截断她的话,指尖拂过树苗嫩叶。 "真正的防火防锈之道,不在器械,而在..." 江风送来老蚕农新编的《陌上桑》,调子里掺了兵部战船的号角声。 两人相视一笑,朝霞将她们的身影映在重建的织机上,经线纬线交错成崭新的纹样。 东南天际雷声隐隐,又快到收蚕的季节了。 晨雾未散,新栽的桑树苗突然渗出黄褐色黏液。 知意用银簪挑起一撮,蚕纹胎记突然刺痛,这与父亲临终时咳出的血痰气味完全相同。 "柘木芯被换了。" 陆云袖用绣帕裹着截断的树根,断面木纹竟呈现诡异的螺旋状。 "这是泉州船厂专用的防蛀料,含南海鲸油。" 江面忽传来竹哨暗号,五艘运丝舶船吃水线却比寻常深三尺。 知意扣住腰间磁针,青铜齿轮匣发出蜂鸣——三百架提花机的残骸里,分明混入了磁铁矿砂。 兵部尚书管家亲兵抬着鎏金箱笼登岸,掀开的贡缎下露出半截佛郎机炮校准仪。 仪盘刻度用苏绣双面技法绣成,针脚走向与陆云袖在严府见过的账房密纹如出一辙。 "沈姑娘可知'火浣布'可知严老为何要留着你们一直在这里。" 兵部尚书管家突然用倭语轻笑,掌心托着的"蚕茧"遇风舒展,竟是揉皱的海防图。 "当年严阁老用这个裹着火药,炸平了汪直的珊瑚礁哨岗。" 知意鬓边银簪突然自鸣,磁针直指尚书腰间玉带。 那镶着东珠的带扣内侧,赫然刻着吉野白日炮台的同款缠枝纹! 陆云袖的绣花针已抵住尚书后颈,却见他喉结处易容胶翘起半寸。 “我可是兵部尚书的管家,你们不敢,也不会杀我的” 江心突然炸起硫磺烟,伪装成蚕农的死士从运丝船跃出。 他们手中倭刀吞口处嵌着微型提花梭,机簧弹射的竟不是丝线,而是浸过赤眼蚕毒的铸铁蒺藜。 "小心磁暴!" 知意甩出浸过蚕沙的丝绦缠住陆云袖手腕。 青铜齿轮匣应声炸裂,三百枚磁石碎片如暴雨倾泻。 倭刀吞口的提花梭被磁力牵引,竟在半空织出张铁蒺藜巨网。 兵部尚书管家的脸皮在磁暴中剥落,露出烧伤的右脸。 正是三年前火场失踪的刘账房! 他狞笑着扯开官袍,露出里面的官服。 "当年霹雳弹炸出的是双响。" 刘账房将火折子凑近海防图,硝烟中传来熟悉的赤眼蚕腥气。 "沈姑娘可还记得,令尊改良的缫丝车轴承...为什么要留三道气孔" 陆云袖突然将银针插入耳后穴位,鼻腔喷出解毒蚕沙。 她绣鞋尖弹出的刀片划破尚书官靴,靛青袜筒上赫然染着吉野白日特有的茜草染料——这是倭国忍者假扮明朝官兵的铁证! 知意腕间蚕纹毒已蔓延至肘部,灼痛反而让她清醒。 父亲手札里那句"青铜气孔非为散热"闪过脑海,她突然拽断珍珠项链,将磁石珠子射向运丝船桅杆。 磁珠嵌入桅杆气孔的刹那,船底传来铸铁断裂的脆响。 五艘运丝船如被抽去脊骨般瘫软,沉入江底的磁铁矿砂形成旋涡,将尚未出鞘的倭刀尽数吸入江底。 "三道气孔是用来调节磁极的。" 知意踩着漂浮的贡缎逼近刘账房,手中银簪已拆解成磁针罗盘。 "当年你们在缫丝车轴承动手脚时,就该想到磁暴会反噬。" 陆云袖的绣花针突然穿透刘账房耳坠,带出半截金蚕丝。 丝线另一端系着的,竟是三年前炸毁织造局的那枚翡翠扳指! 扳指内侧新刻的纹路,分明是兵部虎符的阴文。 江风骤急,新栽的桑树苗突然集体向东倾倒。 知意望着被磁暴清空的江面,忽然抓起把混着铁砂的蚕沙:"该去泉州船厂找找'火浣布'了——用赤眼蚕丝裹着火炮,炸起来可比倭刀痛快。", 陆云袖展开改良后的缫丝车图纸。 磁石轨道旁新增的铜线网格,在晨光中泛着蛛网般的寒光。